云溪院的雨下得黏腻,灵兰草架被打得噼啪响,叶夕瑶蹲在门口,手里攥着块刚烤好的灵麦饼,指尖凉得发僵。小白蜷在她脚边,尾巴没像平时那样晃,反而时不时抬头往院外瞟,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安——苏婉清去后山采抗枯的灵草,说申时就回,现在酉时都过了,雨还没停。
“小白,再等等,婉清姐姐肯定快到了。”叶夕瑶摸了摸灵狐的头,可话刚说完,就见院外的雨帘里,踉跄走来个熟悉的身影。苏婉清怀里抱着个布包,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蓝色衣裙能拧出水来,刚跨进院门,腿一软就往下倒。
“婉清姐姐!”叶夕瑶赶紧冲过去扶住她,触到她手背时,烫得心里一紧。苏婉清靠在她怀里,还紧紧护着布包,声音轻得像被雨打湿的棉线:“灵草……给姑姑的……抗枯的……没湿……”布包打开,里面是几株鲜嫩的清灵草,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竟真的没沾半点雨,可苏婉清的袖口,却在滴水。
把人扶到床上时,小白立刻跳上去,用身子蹭了蹭冰凉的被子,又叼来叶夕瑶的厚绒毯,踮着脚往苏婉清身上盖——它知道人发烧要暖,上次叶夕瑶练术法着凉,它也是这么做的。叶夕瑶找出二哥寄的锁妖露,又加了把静心花,在小陶炉上煮灵水,火苗映着她的脸,满是急意:“再等等,灵水马上好。”
屋里传来苏婉清的呓语,叶夕瑶端着灵水进来时,正见她皱着眉,额角沁着汗,嘴里反复念:“姑姑……灵田别枯……灵草要晒……”叶夕瑶坐在床边,小心地扶起她,把灵水递到她嘴边,声音放得极轻:“喝口水,不烧了就能给姑姑寄灵草了。”
灵水刚喂下去半盏,院外就传来齐磊的大嗓门,还夹着陶瓮碰撞的声响:“瑶瑶!婉清怎么样了?我娘说灵麦粥能补身子,我煮了一瓮!”他浑身沾着雨泥,却把陶瓮护得严严实实,进门就往灶房跑,“我再热热,加勺灵蜜,甜的好入口!”
粥香漫开时,院门口闪过道淡蓝身影。柳依依站在雨帘里,手里攥着个青瓷瓶,没进来,只是把瓶子轻轻放在石阶上,声音轻得快被雨声盖过:“灵草汁……退烧的……煮水时放两滴,别放多。”说完,她转身就走,衣角蹭过院外的灵兰草架,带落了片沾雨的花瓣,却没回头,倒像怕被人撞见这份笨拙的温柔。
叶夕瑶把药汁加进粥里,喂苏婉清喝时,她终于睁开了点眼,看清是叶夕瑶,嘴角轻轻弯了弯:“瑶瑶……你没睡啊……”小白也凑过来,用鼻子蹭她的手,叼起块灵麦饼放在她枕边,尾巴晃得像朵小绒花。
“等你好呢。”叶夕瑶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想起母亲教的安神小调,轻轻哼了起来——调子软乎乎的,混着粥香和灵草香,苏婉清听着听着,眼睛又慢慢闭上,这次没再呓语,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小白趴在她脚边,把身子蜷成个球,像团小暖炉。
天快亮时,雨终于停了。苏婉清醒来后,就见叶夕瑶趴在床边,手里还攥着根没织完的灵兰草绳——是之前齐磊断了的篮绳,她想着趁守夜帮着修好。“瑶瑶……”她轻轻碰了碰叶夕瑶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鼻子一酸。
叶夕瑶立刻醒了,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了,心里松了口气:“你醒了!饿不饿?还有剩的灵麦粥,我去热。”
“别去了。”苏婉清拉住她,看着她眼下的青影,还有床边没收拾的瓷碗、晾在窗边的灵草,声音有点发颤,“瑶瑶,谢谢你……还有齐磊,柳师姐……我不该为了采灵草淋雨,让你们担心了。”
“咱们是最好的朋友呀!”叶夕瑶笑着坐下,把晾好的灵草拿过来,“你看,灵草都干了,等下就给你姑姑寄过去,她肯定很高兴。”
苏婉清点点头,刚想接灵草,小白突然跳起来,对着灵草“嗷呜”叫了声,尾巴绷得笔直,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惕。叶夕瑶心里一紧,低头一看——那几株清灵草里,有一株的根部沾着丝极淡的黑气,像墨汁滴在水里,散得只剩道浅痕,和上次药植园灵草上的黑气一模一样!
她赶紧用指尖蘸了点锁妖露,轻轻碰了碰那丝黑气——淡青色的露水刚碰到,黑气就像被烫到似的,瞬间消失了,可那株灵草的叶子,却悄悄蔫了点,没之前精神了。
“怎么了?”苏婉清凑过来看,没看到黑气,只觉得叶夕瑶的脸色有点不对。
叶夕瑶赶紧把灵草拢好,强装镇定:“没事,就是有点灰,我擦干净就好。”可她心里却慌了——婉清姐姐采灵草的地方,怎么会有黑气?这黑气是不是又跟灵衰有关?上次药植园的灵草、老灵树的树根,还有这次的清灵草,黑气好像越来越近了。
窗外的晨光透过灵兰草架,洒在地上,小白还在对着灵草警惕地叫,时不时抬头往院外看。叶夕瑶摸了摸腰间的预警符囊,符纸安安静静的,却没压下心里的不安——她忽然想起姜长老说的“黑气可能暗扰灵脉”,要是这黑气沾到苏婉清身上,或者顺着灵草传到村里,可怎么办?
“瑶瑶?”苏婉清拉了拉她的手,“你是不是有心事?要是灵草有问题,咱们别寄了,我再去采新的。”
叶夕瑶摇摇头,把灵草放进布包:“不用,没事的。”她笑着揉了揉小白的头,心里却悄悄做了决定——等下就去找姜长老,把灵草上有黑气的事告诉他,顺便问问,这黑气到底跟灵衰有什么关系,可不能再让朋友受牵连了。
只是她没注意,院外的灵兰草架下,有片沾着黑气的草叶,正被晨露打湿,慢慢渗进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