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宫妙妙白皙的脸蛋上露出疑惑：“所以，赏柳阁……也有可能是阵法主人把原本需要赏的柳树给烧了？”
赵凌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那我们幻化柳树出来？”剑七娘皱眉道，“又或者，”
她扬了扬储物手镯，“我这里有一些木材，做一个假柳树来赏？”
赵凌吐出一口气，和李长风对视一眼后，点头道：“七娘子，我们试试吧。”
李长风也认可。他之前尝试过许多方法，但都没成功。
剑七娘的这个方法他也不觉得能成功，但确实要试试。
在上稷学宫的时候，老师姬叔周就说过，很多时候，我们只有把路一条又一条的走绝了，那条最后的生路才会突然显现出来。不穷绝，不见生。
剑七娘取出一根粗大的柳木作为支柱，赵凌扶着，小金子拿着几根小的柳木给底部加固了一下，宫妙妙则拿出一些细长的枝干插在主干上方。
‘假’柳树搭建好。
宫妙妙站在屏风后，开始念念叨叨‘赏柳’。
不出半刻钟，宣告失败，屏风毫无反应。
接下来，赵凌四人轮流试了一下。
……
半个时辰后，宫妙妙气恼地一脚踹翻了这棵‘假柳树’，乒乒乓乓，柳树顿时倒地散架。
“还有招吗？”
宫妙妙脸气得通红，盯着赵凌，剑七娘急忙给她递水。
赵凌缓了一下，摇了摇头。
“重点还是要弄清楚，”赵凌眯了眯眼睛，“这阵法主人——究竟是要我们在这里赏什么？”
他盘腿坐到地上，双手抱胸开始发呆。
小金子沿着院子的白墙，在一寸寸摸索，尝试找些线索。
李长风则在绕着院子东北角走。
许久后。
宫妙妙从剑七娘给她准备的藤椅上，突然起身，朝地上的赵凌认真道：“会不会是要我们把原本的楼阁重建出来再赏？”
赵凌眼睛睁着，但似乎是睡着了，没有理会宫妙妙。
宫妙妙倒也不在意，眼睛亮着，转向剑七娘。
剑七娘脸色为难的摇了摇头：“殿下，七娘觉得应该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原阁的图纸……”
柳树可以一试。
但复现楼宇则几乎没有可能。
李长风背着手，走啊走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宫妙妙叹了口气，又往藤椅上一躺，她受不了焦躁的安静，高声道：“李夫子！——”
“你想到招了吗？”
“小点声。”李夫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宫妙妙顿时被吓了一跳，这时，她才发现，李长风这老小子又踱步回来了。
李长风吐出一口气，伸手摸了摸下颌的胡渣，缓缓道：“老夫一直在想，”他指了指东北角地上的灰屑，“这阵法主人为何要烧掉楼宇。”
“想到了吗？”
“没有。”
“切。”
李长风神色一滞，尴尬地急声道：“哪这么好想！”
宫妙妙把脚缩到藤椅上，疲惫地闭上眼睛，鼻子里哼了两声，把剑七娘盖在她身上的薄被往上提了提，漫不经心道：“诶，你们说……会不会那主人要我们赏的，就是他烧楼的原因？”
嗯？？？李长风眼睛瞪大，脑海里似乎有一道惊雷劈过，霍然一惊：“赏原因？”
不等宫妙妙回应，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们先出去。”
赵凌睁开眼睛，‘唰’地站起身，声音有些压抑般道。
“为啥？为啥又出去？”宫妙妙晃了晃藤椅，有些不满。
赵凌吸了口气，转向宫妙妙，眼瞳里满是叹服：“妙妙，你真是个天才！”
“呵……还用你说！”
宫妙妙站起身，将手中薄被交给剑七娘，
“七娘，收拾一下。”
剑七娘立刻收起薄被和藤椅。
“你有把握？”宫妙妙瞅着赵凌。
赵凌搓了一下脸，伸手比了一个‘三’，“之前是三成。”
他声音变得沉稳有力，手势一变换，换成了‘八’，“听了你那句话后，现在是八成！”
“不过时间可能会需要有点久。”赵凌补充了一句。
李长风背着手，唏嘘地吐出一口气，眼神突然有些复杂，“苏小子，阵法主人、美人……以及这个主人烧楼的原因……”
赵凌点了一下头，“苏某与李先生不谋而合……差不多想明白了。”他有些无奈般摊手道：“只能我来了。”
李长风叹了口气，面色复杂道，“要小心。”
“先生放心，”赵凌笑道，“苏某命硬。”
嗯？？？宫妙妙古怪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也没多问，转头呼唤了一声在东南角那边摸索白墙的小金子，带着剑七娘和李长风一起，退到了赏膳阁。
……
……
“不够。”
退到赏膳阁后，李长风脚步不停，轻声道，“我们退到这儿不够，要退得更远点儿。”
“为啥啊？”宫妙妙不满道。
李长风摇了摇头，看了赏柳阁一眼，“走吧……离他远点。越远越好。”
噔，没有过多解释，李长风迈步继续朝前走。
宫妙妙和剑七娘对视了一眼，剑七娘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宫妙妙这才挽着她的手，面露无奈地跟在了李长风身后。
落在最后的小金子看了殿下的背影一眼，嘴巴张了张，但欲言又止，躬着身跟在后面。
四人脚步匆匆，青石板被踏出不小的声响。
噔，噔，噔。
赵凌坐在院子中心，眼睛直勾勾看着眼前的屏风。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耳中。
月光洒下，屏风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不长不短。院子里空空荡荡，唯一人，一月，一屏风。
赵凌身体坐得笔直，眼神清正。
耳中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轻……妙妙他们走得越来越远了。
赵凌的眼神出现些许不安，但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屏风。
不知何时起，脚步声彻底消失。
天地间万籁俱寂。
片刻后。
“他们是不是通过灵子星门回天泽大陆了？”
赵凌心中想到。
他吐出一口气……有这个可能……李先生有可能会为了能成功破阵，彻底把我一个人留在阵中。
一个时辰后。
赵凌的眼神出现了些惶恐。
不知道天泽大陆现在过了多久……
两个时辰后。
赵凌抓住自己的头发，使劲揉了揉。
他肩膀缩了缩，突然想去看看宫妙妙他们是不是真的回天泽大陆了？还是还和他一起，依然在这个阵里。
他们在赏雪阁看梨花？还是在赏九亭阁对饮？
赵凌站起身，缓了一下，又一屁股坐了回来。
“算了，不看了。”他想。
三个时辰后，他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了院门边。
迟疑了好久，他还是没有迈步出去。在这里待了半个时辰后，又折返回了院子中心，继续盯着屏风。
屁股刚落地。
他大腿用力，又站起身。
“就看一眼。”他搓了搓发白的脸，“就看他们在不在。”
但这一次，他没有挪动脚步。
只呆呆地站着，看着屏风。
站了一个时辰后，又坐了下来。
“这么久了……宫妙妙也没看过我……呵……”赵凌嘴角扯动，笑了一下，“她这个人坐不住，应该回天泽大陆了。”
“她回去了，七娘子和小金子肯定就和他一起回去了。”
“七娘子其实也坐得住……但她应该不会留下。”
“小金子也是……他也坐得住……但肯定是跟着妙妙走……”
“李先生应该还在这阵里……他应该在等着我破阵……”
赵凌眼睛有些发干。
半晌后。
“李先生会不会也走了？”他突然想到。
“倒是有可能。”
“要不要去看一看。”他盯着屏风，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不看……老头有啥好看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
他第四次走到院门边。他想确定一下，现在整座无极阵，是不是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如果只剩我一个人了，再回来枯坐……倒也不是不行。”
赵凌咬了下牙，身体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恐惧。
“那时候，就真的确实坐得住了。”
……
……
赏雀阁，台阶上，已经等待了十二个时辰的宫妙妙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她小声朝李长风道：“李老头，真的一眼都不能过去看吗？”
李长风放下手中的书，无奈地压低声音道：“殿下，这已经是你第十七次问同一个问题了！”
喔……宫妙妙失落地点了点头。
“殿下，我们要相信苏公子。”剑七娘柔声道。
“嗯。”宫妙妙坐在台阶上，托着腮，脑海里尽力多想一些有意思的事……但都没什么意思。
无聊。
她朝小金子道：“小金子，你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能给本宫讲讲吗……编个故事也好……”
“嗯……”
小金子迟疑了一下。
“嗯？？？”
还真有故事！
宫妙妙来了兴趣，白皙的瓜子脸蛋上反衬着月光，立刻压下来音量道：“来，给本宫说说！有什么有意思的事？你们御膳房里谁和谁的八卦也行……”
原本躬身站着的小金子，眼神有些虚，他上前几步，蹲了下来，按照李先生的嘱托，将声音压到极低。
“殿下，七娘子大人，李先生。”
“小金子……之前在赏柳阁确实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三人一惊，赏柳阁……奇怪的事？
剑七娘给了小金子一个鼓励的眼神。
小金子心安了不少。他吸了口气……心里有些后悔……其实应该在离开赏柳阁之前说的。
“小金子离开赏柳阁前，在东南角的白墙上，看到了一片印记……但很模糊，辨认不清……”
“那时候，因为要走了……小金子便没多看，回这边后，小金子回忆了很久……那片有些模糊的黑色印记……”
小金子顿了顿后，道：“应当是字……”
“字？”李长风皱眉。
“嗯……”小金子接着道，“小金子方才在记忆中，将那字的印记与小金子认识的字一一比对，勉强将那两个字勾勒完整了……”
“哪两个字？”宫妙妙好奇道。
小金子吸了口气，眼神惶恐，轻声道：
“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