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骁的声音冷得吓人，手指重重戳向那台笔记本。
“还有这条该死的通知，每个标点符号都不能放过！”
“分析语气、习惯用语、写作风格，只要能抓到‘茶的狐狸尾巴，立刻行动！”
他的目光转向凌越：“凌越，这件事你亲自盯着！”
“我倒要看看，这个只敢躲在键盘后面的老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知道了。”
凌越的回答很平静，可目光中的愤怒却怎么也藏不住。
显然他也被“茶”那番礼貌又恶毒的留言彻底激怒了。
他慢慢走到床头柜前，重新打量着那台已经黑屏的笔记本，又瞥了眼旁边那个看起来精致却莫名让人不舒服的紫砂小茶杯。
杯底那圈暗色的茶叶痕迹，就像是“茶”不经意留下的犯罪签名。
命令下达之后，几个技术员立刻忙活起来。
他们轻手轻脚地把笔记本装进防震静电袋。
用专用的玻璃瓶装好保温杯里残留的深色液体，最后连那个紫砂茶杯也小心地包起来带走。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生怕不小心碰坏证据，整个房间安静得吓人。
洪斌的尸体被白色裹尸布盖好，装上担架抬了出去。
随着最后一张现场照片的定格闪光，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房间里，仿佛还回荡着凶手无声的嘲笑声。
叶骁立在房间正中间，眼睛追着来来往往的技术员移动。
他看着洪斌的尸体被运走，瞧着那些物证被仔仔细细地封装起来。
他心底的那把火不但没熄灭，反而变成了更加沉重而冰冷的决心。
叶骁深深抽了一口气，屋里混杂着尘土和死亡气息的空气，吸进肺里带着股子铁腥味。
“收工！”叶骁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但底下那股子压抑着的怒火谁都能听出来。
“把这地方全部封起来，技术科那边三班倒，今天夜里我就要知道检查结果！”
临离开前，他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让人浑身发凉的屋子，扭头大步流星往外走。
秦阙在他身后跟着，那张脸还是冷得像块铁板。
凌越走在最后，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眼放床头柜的地方，像要把那个电脑和茶杯的样子死死记在脑子里。
外头的太阳光穿过玻璃照进屋里，可怎么也赶不走那股子阴森劲儿。
还有那个叫“茶”的家伙留下来的假惺惺的嘲讽。
红姐被杀了，洪斌也死了，线索到茶和教授这儿又断了。
可叶骁心里清楚得很，这事儿还远远没完呢。
他们带回去的，可不单是几样证物，还有对手扔过来的、带着血味的挑战书。
那家伙还特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恶心样子。
浅淡的日光从车窗外洒落进来，给车厢内部蒙上一层病态的光亮。
尽管如此，却无法冲淡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闷与阴郁。
警车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驶离丰泽山水。
车里载着洪斌已经失去温度的遗体和密封好的证据，以及满车几乎凝固的寂静，让人透不过气。
叶骁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后背绷得紧紧的，整个人如同一块僵硬的岩石。
他的双眼直直看向前方，城市的剪影在车窗外快速掠过。
可他那犀利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景色，只剩下无法消散的冷意和仍旧翻腾着的愤怒在眸底涌动。
秦阙靠在车辆后排，脸色仍然阴沉，他用手指在膝盖上不停地敲打着。
每一次敲打都带着一股被强行按捺的暴躁。
凌越悄无声息地坐在叶骁的正后方，视线微斜，静静望着叶骁后颈紧绷的线条。
那里，一片微湿的衣料紧贴着他的皮肤，随着叶骁沉重的呼吸轻轻浮动。
凌越的指腹漫不经心地蹭着脖子上那条毫无温度的项链，眼底深处却划过一抹忧虑。
他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叶骁周身弥漫着的怒意与不甘。
他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这股低落的氛围也同样刺痛了他的内心，扰得人心烦意乱。
车厢内单调的回荡着发动机低沉的运转声与空调口均匀送风的轻微响动。
一路无话。
刚才“茶”那封优雅却淬毒的“讣告”，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刻薄。
直到现在，还在每个人的脑子里一遍遍闪过。
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尊严上，留下火辣辣的憋屈劲。
抵达市局之后，整个环境的凝重程度进一步加剧，闷得人透不过气。
技术科内一片通明，灯光照亮每个角落，每一位工作人员都忙得脚不沾地。
小刘与其余几位技术好手早已准备就绪，静静等候下一步指示。
叶骁快步走在最前方，秦阙安静地跟在其后。
凌越稍慢几步，但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叶骁的身影。
走到技术科门前，叶骁忽然停步转过身来。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后，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凌越脸上。
叶骁的那双眼睛里不只是平日里常见的威严和不容抗拒。
此时的他似乎还混杂着一种几乎难以察觉的关切和试探。
不过这种微妙的变化似乎也只有凌越才能真切地捕捉到。
“所有资料都已接收，立即启动最高级别检测程序！”小刘话音急促，透出明显的不安。
叶骁重重地点头，视线掠过那些被送入无菌室的证物：
“动用所有资源，我要搞清楚杯子里究竟装过什么！”
“这台电脑内部究竟隐藏了什么线索！”
“不能遗漏每一个细节！”
“收到！”小刘应答后迅速转身离去。
叶骁只觉得有些疲惫，他转向秦阙开口道。
“老秦，这边由你负责，一有消息，立刻联系我，我现在去向纪组汇报。”
秦阙点了点头后随即离开。
叶骁的视线又一次落在凌越身上，这次停留得时间更久了。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将话音放得极轻，仅能让他们两个人听到：
“凌越，你和我一起。技术科若有需求，你要第一时间协助。”
他略作停顿，眼底那抹关怀愈发明显，“另外，关于‘茶’发送的那条讯息，你好好研究研究。”
“我需要你做一份内容详尽的分析报告。”
在他转身的刹那，叶骁的指尖极其轻缓地掠过凌越手背外侧，迅速得仿佛只是偶然，却传递出清晰的温热。
“好的，叶队。”
凌越的语调保持着一贯的平静，但眼眸深处那抹清冽的光焰，似乎被方才短暂的接触扰动，轻轻波动了一瞬。
叶骁利落地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朝局长办公室走去。
凌越注视着他笔直却难掩孤寂与倦意的身形，心口不由得轻轻收缩。
他默不作声地走向那间临时分配给他的“观察室”。
那是个紧邻技术科、门外有警员值守的狭小空间。
随后的几日，整个市局笼罩在一片凝重氛围之中。
技术科变成整个风暴的中心，通宵达旦的亮着灯。
叶骁的办公室则成了一个高压中心，空气都透着紧绷。
他刚结束与纪寒铮的通话，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声叩响。
“请进。”叶骁的声音透着明显的倦意。
门轻轻推开，凌越缓步走进来，手中拿着一沓打印好的文件。
他顺手将门带上，阻隔了室外的喧闹声响。
“这是你要的东西。”凌越把报告轻轻地搁在了办公桌上。
叶骁没有立即翻阅文件，而是抬起双眼，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凌越的面容。
几天未见，凌越的眼眶下方也浮现出浅淡的暗影，明显也是缺乏休息。
“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叶骁的眉心拧出几道褶子，语气里带了点责怪，“小凌，你告诉我，你多久没合过眼了。”
凌越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把报告又往他跟前送了送：“我没事，你先看，看完再说。”
听到这儿，叶骁才伸手抄起那份报告，目光快速地在上头扫过。
这份报告逻辑清晰，分析透彻。
深刻剖析了“茶”在信息中展现出的冷漠态度、强烈控制意识和心理施压的手法。
叶骁翻阅着文件，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轻轻抚过凌越搭在桌边的手背。
温热的指尖在他的手背上缓慢地来回蹭着，就像是在安抚一头小崽子。
这个动作两人都很习惯了，这已经不知道是叶骁多少次来这样安抚凌越了。
他怕凌越把自己逼得太紧。
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眼前的小凌，相比之前刚在一起的时候，少了许多活力了。
这都是因为该死的教授！
“分析得很到位。”叶骁放下文件，声音低沉，“这个‘茶’确实是个擅长操控人心的高手。”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来到凌越跟前，两人距离拉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可他搞错了一件事。”
叶骁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凌越，轻声却有力的告诉他，
“我们不是他棋盘上的棋子，你也不是。”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轻抚凌越的面庞，但最终只是将手掌落在他的肩头，郑重地拍了拍：
“不要受他的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