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幽静的办公室突兀的被投入了一抹柔和的光亮。
那时我们用这夜明珠在墓穴里照明来着，后面便带了出来。
一人一颗。
只不过我没想到岑苍栖竟将这玩意随手放在了我的包里。
岑苍栖修长的手指，此刻正随意地把玩着这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
他骨节分明的指节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韵律，轻轻敲击着夜明珠温润的表面，发出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可闻的叩击声。
每一次敲击，都仿佛敲在西装男骤然屏住的呼吸上。
他看着西装男瞬间被夜明珠的光华吸引，震撼到失语的表情，薄唇轻启，只吐出两个简洁到近乎冷漠的字。
“交换。”
嘶……
我内心此刻忍不住疯狂打鼓。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这种谈判桌上不动声色，却足以掌控全局的姿态？
与他平时懵懂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这，这……”西装男如梦初醒，艰难地吞咽着唾沫，视线被粘在了夜明珠上，怎么也挪不开。
岑苍栖见状，姿态随意地将托着明珠的手掌往前递了半分。
西装男的眼睛倏地瞪圆了，几乎本能地想伸手触碰，却又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克制住。
他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声音也有些发紧。
“请几位稍等，我打个电话。”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一旁，压低声音急促地对着电话那头汇报。
不多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两位穿着更为考究的男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中年男人气质沉稳，眼神锐利，显然拥有更高的话语权。
“您好，”中年男人目光快速扫过岑苍栖手中的夜明珠，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恢复了专业态度。
“交换事宜原则上没有问题，不过，按照我们博物馆的严格流程，请允许我们先对这件物品进行真伪鉴定。”
“这是必要的步骤，还望各位理解。”
他话音落下，身旁那位显然是鉴定师的同伴立刻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递上一个铺着黑色绒布的托盘。
岑苍栖神色平淡，手腕一翻，夜明珠便稳稳地落入托盘中央。
鉴定过程就在我们几人的注视下进行。
那位鉴定师手法极其专业，他并未使用复杂的仪器。
只是小心翼翼地托起夜明珠，变换角度在柔和的光线下仔细端详。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对着中年男人极其肯定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流程变得程式化。
签文件、按手印，一项项手续有条不紊地完成。
最终，那条承载了我父亲三百年前心意的绿萝纱裙，终于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中。
若论市价，这颗夜明珠的价值无疑远超这条古裙，堪称无价之宝。
但钱财于我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
我只想取回属于自己的裙子。
走出博物馆，这深秋的阳光有些晃眼。
徐叙终于按捺不住，他停下脚步，带着几分探究和戏谑，定定地审视着身旁依旧一脸平静的岑苍栖。
“阿栖他……”
“别看我，”我立刻撇清关系，耸了耸肩，“我可没教过他这套。”
确实，当岑苍栖收起那几分懵懂，端坐凝神之时，身上莫名就散发出一种矜贵又富有压迫感的气息，仿佛与生俱来。
就在我们困惑之际，岑苍栖忽然摸出自己的手机，熟练地解锁，点开了一个我平时用来消遣的短视频App。
他精准地翻出几个片段，指着屏幕上那些穿着笔挺西装、气场强大的角色，用一种近乎无辜的眼神看向我们，简洁地解释道。
“这个。”
……
空气瞬间安静了。
我们几个顿时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难怪人人都喜欢霸总，人人都想成为霸总。
不可否认的是，方才在博物馆里，岑苍栖那副掌控全局的模样，配合他那张脸，确实……该死的迷人。
无奈内里却是个傻子。
“你这……”徐叙憋了半天，最终失笑摇头，拍了拍岑苍栖的肩膀，“演技比我还更胜一筹。”
裙子已经拿下，其他事情我懒得去深究。
岑苍栖偶尔痴傻，偶尔是一副让我陌生的模样。
事到如今，我已逐渐习惯。
只要他没有藏着害我的心思，别的就随他去吧。
回去之后，我轻轻打开了那个装着裙子的精致盒子。
历经三百多年的岁月洗礼，指尖再次触碰上那熟悉又陌生的面料，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悄然在心底蔓延开。
“绾绾喜欢，”岑苍栖站在我身侧，目光温柔地落在裙子上，提议道，“可以照着这个样式，再去定做一件新的。”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这一件，留下来好好收着。”
我清晰地捕捉到他眼中闪烁的期待。
他是真的希望我能再次穿上这条绿萝纱裙。
显然马棚里那段贫瘠的时光，让他颇感怀念。
我轻轻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声音放得很低，带着某种承诺的意味。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穿给你看。”
随即将他曾经替我画的那张画像，一并放进了盒子里保存。
之后的两天，我们都没有出门。
只能站在房间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默默俯瞰着脚下步行街的人潮涌动，喧嚣与繁华近在咫尺，却又与我们隔绝。
在老道之死这件事盖棺定论前，我们只能暂时藏匿起来，避免被三才观的门人弟子察觉。
徐叙偶尔会出去混迹于市井之间，不动声色地打探消息。
在老道死后的第七日，也就是他的头七，徐叙带回了最新的进展。
他告诉我们，老道真正的亲人已经前往警局认领了尸体。
而之前接待过我们的那位警官，果然如银珠所料，中了她的鬼幻之术，记忆被巧妙地篡改，对当日我们的来访毫无印象。
同时，警局也迟迟没有查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要了老道的命。
步行街有监控，但当时的监控并未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老道如同一个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提线木偶，耷拉着了无生气的脑袋，身体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