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德海，只不过是江南官场的缩影罢了。他贪婪、油滑，但也自以为是。”
“明日去赴宴，不用给他好脸色，把你那股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气焰拿出来给他看看。”
李文远也不知怎地，脑袋好像突然开了窍。
萧珩拿起茶壶，重新给李文远满上一杯，动作不急不缓，自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等回到京城，咱们可要‘好好地’感谢钱知府的贡献才是。”
李文远看着萧珩平静的面容，忽然想起临行前，他爹把他拉到书房，千叮咛万嘱咐的话。
“文远啊，此次南下，你万事都要听恒遥公子的。他的谋略远在你我之上，跟着他，你也能多学些东西，好好改改那你性子。如果回来，让我听到恒遥公子说你半点不是，看我不把你的腿打断，零花钱以后也别想再有。”
当时他还老大不乐意，哪有当爹的吹捧别人，小瞧自家儿子的。
现在看来，他爹说的，简直太对了！
恒遥兄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弯弯绕绕，比他吃过的酒席还多！
李文远脸上那股子憋屈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京城大少爷独有的浪荡的笑容。
“恒遥兄说的是！本公子怎么能忘了自己的本行！”
他猛地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
“我可是李文远，京城里无人不知的混世魔王！装什么正人君子！”他嘿嘿一笑，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那钱胖子以为我是个好拿捏的草包，那本公子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草包！”
“去，告诉那钱胖子。”李文远对着门外自己的侍从喊道：“就说本公子想通了，明日准时赴宴！让他把迎仙居最好的姑娘、最贵的酒都给本公子备上！要是伺候得不好，仔细他的乌纱帽！”
侍从领命而去。
李文远回过头，对着萧珩挤了挤眼：“恒遥兄，你看我这样，如何？”
萧珩轻笑出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尚可。”
翌日，迎仙居。
钱知府看着眼前这位左拥右抱，满面红光，张口闭口都是“姑娘”、“美酒”的李公子，心中最后的疑虑也打消了。
他就说嘛，一个毛头小子，就算顶着太傅之子的名头，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李公子，您看下官这安排，可还满意？”钱德海挺着肚子，谄媚地笑道。
李文远怀里抱着美人，手里端着酒杯，醉眼迷离地打了个酒嗝：“满……满意！钱知府，你……你很懂事嘛！比京城那些老古板强多了！”
“本公子喜欢！”他大着舌头说道：“看来这江南真是个好地方，都遭灾了，你这日子还过得这么滋润？朝廷拨下的银子，够你花吗？”
他这话看似醉话，却让钱德海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他用笑意掩盖过去：“公子说笑了，下官……下官这也是为了让公子您宾至如归啊！至于那赈灾粮款，每一笔都记在账上，分毫不差，正准备等公子您休息好了，再呈给您过目呢！”
“账……账本？”李文远像是没听懂，抓着身边姑娘的手，笑得更欢了：“本公子最讨厌看账本了！头疼！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喝几杯！”
钱德海连连称是。
果然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接下来的几日，李文远彻底放飞了自我。
他每天都跟着钱德海和一帮本地的乡绅富商吃喝玩乐，白天去城外的庄园打猎，晚上就在迎仙居听曲看舞，有时候还去赌两把，每次都输得不少。
钱德海等人彻底相信，这位李公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
“李公子，这是本地的一点小特产，不成敬意。还望您回去和李太傅多多美言几句。”钱德海笑嘻嘻地送上一个锦盒。
李文远打开锦盒，里面摆放着上好的和田玉雕成的摆件。
他撇撇嘴，随手丢给身后的小厮。
钱德海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问道：“李公子这是……？”
李文远皱着眉，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难事：“东西是好的，可惜啊，本公子最近手头，有点紧啊。这东西一时，派不上用场啊。”
“钱知府啊。”
李文远拍了拍钱德海的肩膀：“你也是知道的，本公子在京城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来你这儿，吃你的喝你的，本公子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可前几日跟那几个员外郎玩牌九，手气实在是差了点，欠了人家不少银子。总不能让人家说我太傅府的公子，连这点赌债都赖着吧？传出去，丢的可是我爹的脸！”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钱德海也算是听明白了。
脸上的肥肉抽了抽，心里把李文远骂了个狗血淋头，嘴上却还得陪着笑：“是是是，公子说的是！公子的脸面，就是太傅大人的脸面，万万不能丢！”
钱德海给自己身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没过一会那小斯便又拿着个锦盒过来了。
钱德海接过，递给李文远：“李公子，小小敬意，您拿去喝茶。”
李文远打开瞥了一眼，好家伙，一万两银票。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这……哎，老钱，这也太客气了，这哪好意思。”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收钱的动作却利落的很。
他勾着钱德海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往后，但凡有什么事，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我爹那边，你放心，肯定给你说好话！说不定，要不了多少，我就能在京城见到你了！”
钱德海闻言，脸上顿时喜笑颜开，随后又突然做出为难的表情。
“怎么了老钱？咱俩之间你还见外呢？”李文远拍了拍钱盒子：“有什么话尽管说，做什么这副表情。”
钱德海看李文远上钩，这才说出今日送礼的目的：“李公子，你看这，还真有一件事需要您帮衬一分。朝廷的赈灾粮款，路途遥远，总有些损耗不是？这账目嘛……还得请公子高抬贵手，帮忙润色一二。”
终于来了！
李文远心中激动，但还是装作为难的样子：“这……不好办吧？我爹要是知道了……”
“哎呀，太傅大人日理万机，哪有空管这些小事？”钱德海拍着胸脯保证：“再说了，公子您还要再江南地界待上许久。我们保证，以后公子在江南的所有花销，我们全包了！”
“那……行吧。”李文远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