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一包烟，一个进场的机会
招待所房间里，晨光已经铺满了地板。
沈铭站在窗前，一夜未睡，眼睛里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嗡嗡作响。
那沓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厚厚一叠放在桌上。三十多页纸，三百二十万的虚拟资产，三千万的宏大蓝图，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报告写出来了，可它现在只是一堆废纸。
武器已经造好，但如何把它送到敌人的心脏？
全市扶贫工作现场会，戒备森严，流程严谨。他一个县委办副主任，连端茶送水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靠近市领导的桌子。
直接闯？硬塞？
他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无一例外，都是自己被几个穿制服的保安按在地上，报告散落一地，像一地鸡毛。
必须找到一条缝隙。
沈铭坐回椅子上，闭上眼，意识沉入脑海。
“系统，开启模拟。”
【官场人生模拟器已启动。】
幽蓝色的光幕再次展开，冰冷的文字浮现。
【当前事件：递交“文旅康养示范区”计划书。】
【核心目标：在下下周三的全市扶贫工作现场会上，将计划书送达市领导案头。】
【是否开始模拟？】
“是。”
【模拟开始，正在根据当前条件推演最优方案……】
光幕上，第一条路线亮起。
【方案一：伪装潜入。】
【第一步：你通过多方打听，搞到了会场服务人员的制服。】
【第二步：会议当天，你伪装成服务员，试图混入主会场。】
【第三步：在安检口，你被负责安保的县公安局副局长当场认出。他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你的行为极其反常。】
【结局：你被当场控制，会议结束后，县委书记亲自找你谈话。因“意图不明，扰乱重大会议秩序”，你被停职调查，政治前途彻底断绝。】
【失败】。
沈铭的心沉了一下。
“继续。”
【方案二：守株待兔。】
【第一步：你提前摸清了市领导车队进出路线和下榻酒店。】
【第二步：你选择在市领导上车或下车的瞬间，冲上前去递交材料。】
【第三步：你成功突破了外围警戒，但没能靠近市领导三米之内，就被随行的安保人员制服。你的行为被定性为“冲击领导，有潜在攻击性”。】
【结局：你被刑事拘留。你的计划书，被当成“危险物品”予以销毁。】
【失败】。
……
【方案三：曲线救国。】
【第一步：你将计划书交给县委书记，希望他能在会上代为引荐。】
【第二步：县委书记看了你的计划书，认为过于异想天开，风险巨大。为求稳妥，他决定不上报，而是选择了一个四平八稳的传统扶贫项目。】
【第三步：机会窗口关闭。你的计划胎死腹中。】
【结局：你因“好高骛远，脱离实际”在领导心中留下负面印象。石头村项目再无转机。】
【失败】。
一条条路线，一个个血红的“失败”二字，像冰冷的雨水，浇在沈铭亢奋的火焰上。
现实的骨感，远比想象中更残酷。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模拟器推演出的无数条灰色死路中，一条微弱的金线，颤颤巍巍地浮现出来。
【唯一幸存方案，成功率：1.3%】
成功率比上次高了一点，但依旧低得可怜。
沈铭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条金线上。
【核心思路：正门走不通，就走“后门”。官场有官场的秩序，司机有司机的江湖。】
【关键人物：县委书记司机，张伟。】
【核心操作：你不能要求张伟帮你递材料，这会把他吓跑。你需要利用他作为司机的信息优势和人际网络，获取进入战场的“地图”和“时间表”。】
【第一步：你需要以最自然的方式接近张伟，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他的信任和帮助。】
【第二步：从他那里，你需要得到三样东西：一、精确到人名的参会领导名单；二、精确到分钟的会议流程；三、精确到座位的会场布置图。】
【第三步：利用这些情报，找到会议流程中唯一可能出现的安保松懈、人员混杂的窗口期——茶歇时间。】
【最终行动方案：待定。需要根据获取的情报，进行二次模拟。】
沈铭猛地睁开眼睛，光幕瞬间消失。
张伟！
又是张伟！
这个看起来只是跟在领导身边，拎包开车的热络司机，再一次成了破局的关键。
模拟器的方案很清晰，张伟不是炸开大门的炸药，而是那把能插进门缝的钥匙。
沈铭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圈。
直接打电话过去问？不行，太刻意，目的性太强。张伟能在书记身边待这么久，绝不是傻子，警惕性比谁都高。
必须制造一次“偶遇”。
他看了一眼手表，早上七点半。这个时间，张伟应该已经把书记送到办公室，正在楼下待命。
沈铭不再犹豫，拿起桌上那包还没拆封的“华子”，这是他为了应酬准备的，一直没用上。他将报告锁进抽屉，快步走出了招待所。
……
县委大楼下，车库旁的树荫里，是司机们不成文的聚集地。
几辆黑色的奥迪和帕萨特停在专属车位上，车窗摇下，几个司机正凑在一起抽烟聊天。
沈铭放慢脚步，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车门上，正和人吹嘘昨晚那场酒局的张伟。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装作刚刚从外面晨跑回来的样子，额头上还带着一层薄汗，脚步匆匆地往大楼里走，正好路过那几辆车。
“张哥，早啊。”沈铭像是才看到他们，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张伟闻声回头，看到是沈铭，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哟，沈主任，这么早。锻炼身体呢？”
“是啊，脑子不清醒，出来跑两圈。”沈铭笑着走过去，很自然地摸出烟盒，“来，张哥，抽一根。”
他没有只递给张伟，而是给在场的每个司机都发了一圈。这个小动作，让周围几个原本对他有些审视的目光，立刻变得友善起来。
“哎哟，华子，沈主任阔气啊。”一个司机接过烟，笑着恭维了一句。
张伟也美滋滋地点上烟，深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沈主任，昨晚我跟你说的事，没影响你休息吧？”
“哪能啊，我还得谢谢你呢。”沈铭靠在旁边的车上，姿态放得很低，像个请教问题的后辈，“要不是你提醒，我还蒙在鼓里呢。这不，愁得我一晚上没睡好，琢磨着怎么能给老板分分忧。”
这话一出，张伟的表情明显舒坦了不少。这既是感谢，也是抬举，说明沈铭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有这份心就不错了。”张伟弹了弹烟灰，压低声音，“不过这事确实难办，市里点名要‘亮点’，咱们县这几年，稳是稳，就是亮点不多。”
“是啊，”沈铭顺着他的话头，一脸苦恼，“我就怕我们办公室这边，闭门造车，搞出来的东西不对路，到时候不仅帮不上忙，还给老板添乱。所以想跟张哥你再请教请教。”
他顿了顿，掐准了时机，用一种极为诚恳的语气问：“张哥，这次来的市领导，定了是哪位吗？分管哪一块的？我们也好准备点对口的材料。还有，咱们县里，大概都有哪些单位的头头参加？我心里也好有个数，免得跟别的部门撞车，那不成笑话了。”
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极有技巧。
听起来，完全是一个尽心尽责的下属，在为领导分忧时，需要了解的背景信息。没有一个字提到他自己有什么计划，全是为了“老板”，为了“工作”。
沈铭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发动了【洞察人心】。
他看到张伟的内心活动，如同一幕清晰的戏剧。
【这沈主任，果然是个上路子的。会来事，也知道心疼领导。】
【我透露点消息给他，他干好了，是帮老板分忧，老板一高兴，我在旁边也沾光。】
【再说了，这些也不是什么绝密信息，会务组那边过两天也要发通知。我提前告诉他，卖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张伟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拍了拍沈铭的肩膀，一副“你问对人了”的表情。
“沈主任，你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碾灭，“具体来哪位大领导，现在还没最终定。不过嘛……”
他故意拖长了音，看了看四周，凑到沈明耳边。
“……我听老板打电话的口气，很可能是分管农业和扶贫的刘副市长。至于参会的单位，那都是老面孔了，发改、财政、国土、农业、文旅……但凡跟扶贫沾点边的，一个都跑不了。”
沈铭连连点头，像是在认真记笔记。
张伟很满意他的态度，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大手一挥，显得格外豪爽。
“你说的那个名单和流程，都是小事。等下午，我去会务组那边溜达一圈，他们那肯定有初步的方案了。到时候我用手机给你拍下来，发给你。”
“哎呀，那可太谢谢你了张哥！”沈铭立刻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改天，改天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两杯！”
“客气啥，都是给老板干活。”张伟摆摆手，心里却对这顿“酒”记下了。
目的达成，沈铭没有过多停留，又寒暄了几句，便以上班为由告辞了。
走回县委大楼的路上，清晨的凉风吹在脸上，沈铭的心却是一片火热。
第一步，成功了。
一包烟，换来了一张进入战场的“地图”。
他抬头看了看高耸的县委大楼，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有了地图，不代表就能打赢战争。
会场布置图、精确的流程表、参会人员的座位……这些情报，将决定他下一步的行动。
而那个短暂的、混乱的“茶歇时间”，将是他唯一的进攻窗口。
他该如何利用那短短的十分钟，穿越重重人墙，将那份石破天惊的报告，放到那位刘副市长的桌上？
沈铭走进电梯，看着镜子里那个眼圈发黑，眼神却亮得吓人的自己，心脏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新的难题，已经摆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