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皆为一人。」
「只是不知,这争的是是非,还是那早已理不清的……心。」
凤凌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锥刺破森林的寂静。他周身未散的剑气凛冽,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衣角甚至还沾染着些许未干的血迹,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但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此刻只牢牢锁在花寻欢以及他怀中昏迷不醒的沈和身上。
花寻欢本就因死里逃生而气息不稳,又被凤凌这兴师问罪的姿态一激,心头火起,加之方才与沈和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带来的烦躁,让他语气瞬间变得尖刻起来:
“我对他做了什么?”花寻欢嗤笑一声,指尖枯荣意境界未散,将沈和往自己身后带了带,形成一个隐隐保护的姿态,尽管他自己也狼狈不堪,“凤凌,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本少主?若非我将他带出来,他现在已经和那片鬼地方一起湮灭了!”
凤凌的目光掠过花寻欢,落在沈和紧蹙的眉头和苍白如纸的脸上,最后定格在他死死攥在手中的那块流光溢彩的魂墟宝玉上。他能感觉到沈和气息的极度紊乱,神魂波动如同沸腾的开水,显然正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
“湮灭?”凤凌踏前一步,周身剑气更盛,地面凝结出细碎的冰晶,“若非你步步紧逼,他岂会落入那等险境?花寻欢,你的纠缠,才是他最大的劫难。”
“我纠缠?”花寻欢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桃花眼中怒火翻涌,更深处却是一丝被说中心事的狼狈,“那你呢?凤凌!你像条嗅到腥味的狗一样跟在他身后,打着‘追寻真相’的旗号,又何尝不是一种执念?!你以为你的剑心就纯粹了?你看他的眼神,早就变了味!”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两人之间。
凤凌持剑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冰封般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纹,那是被戳破隐秘心事的震怒与……一丝无法辩驳的窘迫。他的剑心告诉他,花寻欢的话,并非全然的污蔑。
“满口胡言!”凤凌声音冰寒,剑气冲天而起,搅动头顶光穹,“将他交给我。”
“休想!”花寻欢寸步不让,枯荣力场全开,脚下地面生机与死寂疯狂交替,“他是我的!”
“你的?”凤凌眼神锐利如刀,“凭你也配?”
话音未落,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气已撕裂空气,直刺花寻欢手腕,意在逼他松开沈和。并非杀招,但速度与角度刁钻无比。
花寻欢怒极反笑,并指如刀,枯荣指风迎上,生灭气息流转,竟将那凌厉剑气悄然化去大半。
“轰!”
两股力量再次碰撞,气浪翻卷,吹得周围星辉树木摇曳不止,落叶纷飞。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两人都打出了真火,招式往来间,虽都克制着没有波及昏迷的沈和,但凶险程度更胜之前。
凤凌的剑,快、准、狠,每一剑都直指道法破绽,带着洞穿虚妄的决绝。
花寻欢的意,诡、变、奇,枯荣循环,生生不息,带着纠缠不休的执拗。
一个是为了“带走”,一个是为了“留下”。理由或许不同,但那不愿放手的心,却惊人地相似。
就在两人激战正酣,招式越发狠厉,几乎要控制不住波及沈和之时——
“唔……”
一声极轻微的、带着痛苦的低吟从沈和唇边逸出。
缠斗中的两人动作同时一滞,目光瞬间投向沈和。
只见沈和睫毛颤动,似乎正极力与脑海中庞大的信息流和神魂撕裂感抗争。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攥着魂墟宝玉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另一只手却微微抬起,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又像是在抵御无形的痛苦。
这个脆弱而无助的姿态,与平日里那个算无遗策、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沈和(或墨先生)截然不同,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两人坚硬的外壳。
花寻欢眼中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疼与慌乱,攻势不由得缓了下来。
凤凌冰冷的眸子里,也掠过一抹极淡的忧色,剑气收敛了三分。
也就在这短暂的停顿间,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清风般插入两人之间。
洛青玄。
他不知何时赶到,衣衫有些凌乱,似乎也经历了一番苦战,但眼神依旧清澈沉稳。他看了一眼昏迷的沈和,又看向剑拔弩张的凤凌与花寻欢,眉头微蹙,声音带着一贯的温和,却不容置疑:
“凤兄,花少主。”
“此地绝非争执之处。墨辰道友状态不妙,需立即救治。”
“若二位还存有一分理智,便该知道,此刻护他周全,远比争一时意气重要。”
他的话如同清泉,浇熄了部分躁动的火焰。
花寻欢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但周身凌厉的枯荣意境却收敛了不少。
凤凌沉默片刻,归剑入鞘,冰寒的目光扫过花寻欢,最后落在洛青玄身上:“你有办法?”
洛青玄蹲下身,指尖泛起温和的灵力,小心翼翼地点在沈和眉心,探查他的状况。片刻后,他脸色凝重:“神魂冲击剧烈,本源躁动……需静心宁神之宝辅以温和灵力疏导。”他的目光落在沈和手中的魂墟宝玉上,“此物气息纯净温养,或可一用,但需有人助他炼化。”
他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两位无论是身份、实力还是对沈和心思都极其复杂的“同伴”。
“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