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莲站在西屋门口,手扶着门框,盯着林晚手里的针线。林晚没抬头,手指稳稳地拉过最后一针,把袜子翻过来检查了一下。
“晚晚。”王秀莲终于开口,声音压低了些,“那红糖……你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林晚慢慢把针插回针线包里,抬眼看着她:“妈是问红糖?前些日子我去镇上供销社换的。”
王秀莲眉头没松:“供销社哪有红糖卖?上个月我去都没见着。”
林晚起身走到柜子前,拉开抽屉,拿出半包红糖。她掀开一角,递过去:“您看,这纸印着‘国营糖果厂’,货真价实。我是拿攒下的布票和五个鸡蛋,跟一个跑货的商贩换的。他常走河北线,带些紧俏东西回来。”
王秀莲接过红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纸面粗糙,字迹清楚,确实是工厂原包装。她又闻了闻,甜味很正。
“这种人……能信吗?”她迟疑着问。
林晚坐回炕沿,语气平静:“我也不放心。头一回只换了两块,回来给您尝了。您说味道不错,我才敢多换点。他还捎了些桂花碎,说是石家庄那边厂子里处理的边角料,便宜。”
王秀莲把红糖放回桌上,眼神还在琢磨。
林晚接着说:“我还用粮票换了两张麦乳精小袋装,藏在箱底呢。您要是不信,下回我让他带一瓶完整的回来,您亲自看看。”
王秀莲这才点点头:“那你可别花冤枉钱。峥子那退伍费……”
“我没动那个。”林晚打断她,“这事我没跟峥哥说,怕他觉得我乱花钱。您可别提。”
王秀莲顿了一下,低声说:“也是,男人在外头辛苦,家里得省着点。”
她说完转身走了,脚步比刚才轻快了些。
林晚坐在炕上没动。她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太阳偏西,午饭过后,堂屋里安静下来。王秀莲在东屋补觉,林晚锁好房门,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小本子。这是她用废纸订的,封面写着“家用记账”四个字。
她在第一页写下“进货渠道”四个大字,然后一笔一划开始写:
“李卫国,河北人,陆峥部队老战友,转业后做小生意,专跑北方厂子处理货。联系靠书信,来回一个月。”
她停了停,又往下写:
“零食类——石家庄食品厂尾单,保质期剩三个月内,便宜;
药品类——军区医院淘汰但未拆封的维生素、钙片,安全;
日用品——边境贸易流入的塑料盆、热水瓶,成色新。”
写完这些,她合上本子,轻轻吹了口气。
不能让人觉得她太轻松就拿到好东西。以后每回拿出新物件,都得配上一句“熬了好几天才等到货”“跑了三趟镇上才碰上他”。
她把本子塞进木箱最底层,上面压了一件旧棉袄。
晚饭时,王秀莲主动给林晚夹了块萝卜。
“今天晌午你说的那个……麦乳精,真能搞到?”她问。
林晚夹菜的手没停:“能。我打算每个月去镇上赶一次集,在邮局门口等他。他一般初五到十五之间来一趟。”
王秀莲犹豫着:“你一个人跑远路,安全吗?”
林晚笑:“没事,我带上峥哥给的军用水壶,穿厚实点。再说,赚了钱,咱家也能早点盖东屋。”
王秀莲低头扒饭,半天说了句:“那你帮我瞅瞅,有没有洋瓷盆。这个用了十年了,底都薄了。”
林晚点头:“您列个单子,我帮您看。肥皂、火柴、针线,都能捎。”
王秀莲嘴角动了动,没说话,但眼神松了下来。
饭后洗碗,王秀莲突然问:“这事……别让梅子知道吧?她嘴快。”
林晚擦碗的动作一顿:“您可别说出去。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这也是……不想让人眼红。”
王秀莲嗯了一声:“明白。咱们自家人用着方便就行。”
林晚把最后一个碗放进橱柜,转身去西屋拿针线筐。
油灯点亮后,她坐在炕上整理布头。一块蓝布角露出来,是上次做红糖糕时围裙用的。她把它叠整齐,压进筐底。
明天得准备第一批摆摊的东西。白糖、桂花、玉米面,还得做个木托盘。
她伸手摸了摸空间戒指的位置——没人知道它存在,也没人会想到,那些“外地进货”的东西,其实就在她指尖一寸之内。
但她不能依赖这个。她要让人相信,她是靠脑子、靠胆子、靠一点点人脉活下来的农村媳妇。
不是怪胎,不是妖精,是个能挣钱、会过日子的女人。
她把针线筐摆正,吹灭油灯。
黑暗里,她听见王秀莲在堂屋铺床的声音,还有几句模糊的嘀咕:“麦乳精是个好东西……给孩子补补也好……”
林晚闭上眼,没动。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林晚就起来了。
她先去井台打了桶水,回来烧上。王秀莲听见响动,披衣出来。
“这么早?”
“趁凉快多干点活。”林晚说,“待会儿要去鸡窝捡蛋,顺路把泔水倒了。”
王秀莲站在厨房门口:“昨晚你说赶集的事……真能成?”
林晚舀米进锅:“咋不成?张婶前阵子还托人从县城带蚊帐呢,花了三块钱。我要是能自己进货,一块五就能拿下。”
王秀莲想了想:“那你路上小心。带着干粮,别吃外头的东西。”
“知道。”林晚添了把柴,“等挣了钱,请张婶帮忙照看孩子也宽裕些。”
王秀莲一愣:“你要请人?”
林晚搅着粥:“我想着,红糖糕可以摆摊卖。一天十块八块的,积少成多。张婶心细,又住得近,让她帮个忙,给她分两成利。”
王秀莲没反对:“张婶是靠谱。就是……峥子知道吗?”
林晚低头吹火:“还没说。等成了再说。他要是反对,我就说是为了改善伙食。”
王秀莲哼了一声:“他敢反对?昨儿还说你做饭香。”
林晚没接话,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粥开了,她盖上锅盖,转身去西屋拿碗筷。
木箱还在原位,针线筐也没动过。她把手伸进去,摸到底层,确认小本子还在。
她把碗拿出来,顺手把针线筐往里推了推。
阳光从窗缝照进来,落在她的手腕上。
作者说:我不知道怎么写怀孕生子酱酱酿酿的过程,所以下一章就直接喜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