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络羌人的使者出发后的第五日,陈仓城内的粮草已见了底。杨仪捧着账本,脸色凝重地走进中军帐:“军师,按每日缩减三成的口粮算,剩下的粮草最多只能撑十日。若羌人那边再无消息,恐怕……”
话未说完,帐外传来通报:“军师,羌人使者到了!”
庞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立刻起身:“快请!”
片刻后,两名身着羊皮袄、腰挎弯刀的羌人走进帐中。为首的是羌王麾下的亲卫队长木诃,他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开门见山道:“庞军师,我家大王说了,若汉军愿将武都、阴平二郡割让给羌人,便愿出兵三千,再送万石粮草助你们北伐。”
帐内诸将脸色一变——武都、阴平是蜀汉的屏障,割让出去,无异于自断臂膀。魏延忍不住斥道:“你这使者好大的口气!我军与羌人结盟,本是互利共赢,你竟要我军割让城池,简直是痴心妄想!”
木诃却毫不在意,冷笑一声:“如今汉军被困陈仓,若没有我羌人的粮草,不出十日便会不战自溃。是割城结盟,还是困死城中,军师请早做决断。”
庞统示意魏延稍安勿躁,缓缓开口:“割让城池之事,事关重大,我需与诸将商议后再答复你。不如先请使者在驿馆歇息,待明日再给你答复如何?”
木诃点头应允,被人引着下去了。他刚离开,魏延便急道:“军师,这羌人分明是趁火打劫,绝不能答应他们的条件!”
“我自然知道。”庞统走到地图前,指尖在武都、阴平二郡的位置划过,“木诃此来,看似是谈条件,实则是在试探我们的虚实。若我们表现得太过急切,他们定会漫天要价;若我们态度强硬,又恐彻底断绝了结盟的可能。”
他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方才木诃进来时,我见他靴底沾着曹军大营特有的红土,且他腰间的弯刀上,刻着魏兵的军徽——此人定与曹军有勾结,说不定是司马懿派来的细作,故意用割城的条件拖延时间。”
诸将皆是一惊。杨仪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若他真是细作,我们的虚实岂不是都被他探去了?”
“无妨。”庞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们正好将计就计。今夜,你派人去驿馆‘泄露’消息,就说我军粮草虽缺,但汉中的第二批援军已在路上,不出五日便能抵达陈仓。同时,让士兵们多造炊火,装作粮草充足的样子。”
他又对马岱道:“你率两百骑兵,悄悄跟在木诃身后。若他真去曹军大营,便趁机截杀,将司马懿的阴谋公之于众,让羌人知道曹军才是他们的敌人。”
马岱领命而去。当晚,陈仓城内果然炊烟四起,士兵们扛着空粮袋来回走动,故意大声谈论“援军将至”的消息。木诃在驿馆中听得真切,心中不免有些疑虑。
次日清晨,木诃见庞统仍未松口,便以“需回营向羌王复命”为由,匆匆离开了陈仓。马岱率军悄悄跟上,可刚出陈仓地界,就见前方出现了一支曹军骑兵——竟是夏侯玄派来接应木诃的!
“不好,被发现了!”马岱心中一紧,当即下令:“全速冲锋,杀了木诃!”
汉军骑兵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曹军骑兵猝不及防,被冲得阵脚大乱。木诃见状,拨马就逃。马岱亲自率军追击,眼看就要追上,却不料斜刺里杀出一支伏兵,将汉军拦了下来。
原来是郭淮早有防备,在途中设下了埋伏。马岱腹背受敌,虽奋力厮杀,却也损失惨重,只能眼睁睁看着木诃跟着曹军骑兵逃走。
消息传回陈仓,帐内气氛再次陷入低迷。杨仪忧心忡忡地说:“军师,木诃逃了,我们的计划不仅落空,还暴露了马岱的兵力。如今羌人那边结盟无望,汉中援军又迟迟不到,我们该怎么办?”
庞统却没有慌,他看着案上的地图,忽然道:“木诃虽逃,但他肯定会把‘汉中援军将至’的消息告诉司马懿。司马懿生性多疑,定会派人去查探汉中的动向,这样一来,他在陈仓附近的兵力就会减少。”
他指向陈仓东北的“汧河”:“汧河是曹军的粮道,此前夏侯玄的粮队就是从这里运送粮草。如今司马懿调兵去查探汉中,汧河的防守必然空虚。我们若派一支精锐,去袭扰汧河的粮队,不仅能缴获粮草,还能打乱司马懿的部署。”
魏延当即请命:“军师,末将愿率军前往!”
“好。”庞统点头,“你率一千锐卒,乔装成曹军,连夜出发。记住,只劫粮,不杀人,尽量不要暴露行踪。若遇到曹军主力,立刻撤退,切勿恋战。”
魏延领命,当晚便率军悄悄离开了陈仓。可谁也没料到,司马懿早已识破了庞统的计谋——他虽派了少量兵力去查探汉中,却在汧河附近增派了五千兵马,专门等着汉军自投罗网。
魏延率军抵达汧河时,正好遇到一支曹军粮队。他按照庞统的吩咐,乔装成曹军,顺利靠近了粮队。可就在他准备下令劫粮时,四周突然响起了喊杀声,无数曹军从暗处冲了出来,将汉军团团围住。
“不好,中计了!”魏延大喊,急忙下令突围。可曹军早有准备,箭如雨下,汉军死伤惨重。魏延拼死厮杀,才带着不足三百的残兵冲出重围,狼狈逃回陈仓。
接连的挫败,让军中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帐内,诸将垂头丧气,无人言语。庞统却走到帐中央,声音坚定:“诸位,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虽损失了些兵力,但也摸清了司马懿的部署。陈仓城防坚固,只要我们守住城池,耐心等待,必有转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诸将:“我已派人去联络散关附近的山贼,许以重利,让他们袭扰曹军的粮道。同时,也让人继续去联络羌人,只要让他们知道司马懿的阴谋,他们定会改变主意。”
诸将虽心中仍有疑虑,却也只能按庞统之计行事。而此时的曹军大营中,司马懿正看着汧河的战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庞统啊庞统,你虽足智多谋,却也难敌我军的绝对兵力。待陈仓城内粮草耗尽,便是你束手就擒之日!”
夕阳西下,陈仓城的城楼上,“汉”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庞统站在城头,望着远处的曹军大营,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冷静与坚定——他知道,这场拉锯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