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水渍被彻底清除的瞬间，船长室内凝滞的空气才稍稍流动起来。夜月迅速收敛了眼底那抹近乎偏执的锐利，重新挂上“专业盟友”的标准微笑，抬手示意格尔曼在海图桌前落座——探索“幽灵帝国”的战术磋商，总算要进入正题。
厚重的海图在桌面上铺开，羊皮纸边缘还带着油墨的新鲜气息，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矿石粉末标注出各方势力的大致范围、海流异常点，甚至还有几处用红笔圈出的“高风险灵扰区”。海图旁压着一叠装订整齐的纸张，封面上的标题格外醒目：《幽灵帝国风险评估与多途径协同探索预案（V1.5）》，落款处的“夜月·史密斯”字迹工整得如同印刷。
“斯帕罗先生，”夜月的指尖叩在海图中央那片被淡紫色晕染的区域，语气沉稳得像打磨过的精钢，“根据教会秘藏的古籍记载与近期灵界潮汐观测，‘幽灵帝国’的入口，有九成概率会在这片灵界与现实交织最薄弱的地带显现。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遗迹里沉睡的怨魂与陷阱，还有那些早已在附近徘徊的豺狼——‘玫瑰学派’的疯子、‘密修会’的眼线，个个都盯着这块肥肉。”
这番话条理清晰，情报详实，十足的合作诚意扑面而来。可只有夜月自己知道，他每说一个字，脑海里的“房客们”都在吵翻天。
【夜月】的心思像绕着海图打转的海鸟：“克总肯定握着更核心的情报。得慢慢套，比如入口开启的精确时间，或者遗迹里有没有克总需要的东西……”
【深渊之力】的咆哮带着掠夺的欲望：“跟他废话什么！直接问他打算抢什么特性！等他说漏嘴，我们提前埋伏，把好处全抢过来！”
【死灵导师】的分析冷静如手术刀：“目标坐姿未变，双手交握置于膝上，肢体语言封闭。现有话题无法突破他的心理防线，需要更精准的切入点——比如提及具体势力的威胁等级。”
【风眷者】的意念飘到了海图边缘的海流标记上：“这里的涡流好复杂，要是打起来船被卷进去怎么办？要不要先规划三条以上的逃生路线？”
【邪神污染】的低语又开始扭曲：“语言织成的迷宫，真相在冠冕堂皇的辞藻下腐烂……多么迷人的虚伪……”
格尔曼的目光扫过海图上那些精细的标注，镜片后的眸光没有丝毫波动。他抬手推了推眼镜，声线平稳得像深海的暗流：“优先级明确：一，确保入口稳定；二，清除临近威胁。情报共享，必须实时。”
短短一句话，既认可了夜月的判断，又划定了合作的核心底线。可他的大脑早已高速运转，将每一个字都拆解出深层含义。
【格尔曼】的思绪如同精密的齿轮在咬合：“他对入口位置的判断方向没错，但不够精确——淡紫色区域太大，显然没拿到灵界坐标。‘清除威胁’这个说法很模糊，看他接下来优先提谁，就能摸清他的真实目标。至于‘实时共享’……得先界定清楚，哪些算‘情报’，‘实时’又以什么为标准。”“他背后的教会想要的是遗迹的控制权，用于扩张信仰影响力。但他个人的行为模式太反常，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清洁癖’，说不定是他消化魔药的方式，这种不确定性，比教会的明目标更危险，必须警惕他借合作达成私人目的。”
【小丑】的直觉像根细刺在挠：“他笑得太标准了，嘴角的弧度都像是练过的，反而透着股不真实。”
“完全同意！实时共享就是合作的根基！”夜月猛地一拍桌子，笑容愈发灿烂，仿佛两人真是一拍即合的知己，“说到清除威胁，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优先处理‘恶魔’途径的非凡者和‘黄昏隐士会’的人。前者的污染性太强，一旦在遗迹里爆发，清理起来费时费力；后者神神秘秘，谁也不知道他们藏着什么底牌，早点把他们踢出局，我们才能安心探索。”
这番话冠冕堂皇，既符合教会“净化邪恶”的立场，又显得顾全大局。夜月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响。
【夜月】：“快点头！只要定下优先清理恶魔的规矩，我就能借着‘净化’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吸收那些恶魔特性，刚好帮我消化魔药！‘黄昏隐士会’的人太鬼，提前把他们逼走，省得他们跟我抢亡灵相关的历史隐秘。”
【深渊之力】突然警觉：“等等！他会不会也盯上了恶魔特性？这家伙路子野得很，可别被他截胡了！”
【死灵导师】：“此提议逻辑闭环，既符合公共安全，又契合教会利益，对方难以反驳。且提及‘黄昏隐士会’时，目标瞳孔微缩，显然对此势力更为忌惮，可顺势观察其后续反应。”
【风眷者】突然担忧：“恶魔打架会不会喷那种黑乎乎的东西？要是溅到甲板上，清理起来要花好几个小时……要不我提前准备好暴风，随时洗地？”
格尔曼的眸光几不可察地闪了一下，几乎没有停顿地回应：“可以。‘恶魔’途径优先处理。‘黄昏隐士会’，视接触情况决定是驱逐还是规避。”
他的回答留了余地，既顺着夜月的话往下说，又没把话说死。内心的分析早已水落石出。
【格尔曼】：“果然，他对‘恶魔’途径有特殊需求。结合他之前擦甲板时的异常，大概率是‘黎明骑士’魔药的扮演需要。至于‘黄昏隐士会’，他们手里可能握着‘黑皇帝’相关的历史碎片，不能完全避开——让夜月先去试探他们的深浅，正好坐收渔利。”“刚才提到‘恶魔’时，他体内的灵性波动明显增强，那些嘈杂的‘声音’也变得更活跃……看来他的异常确实和魔药消化有关。”
“英雄所见略同！”夜月立刻顺杆爬，话锋却陡然一转，切入了更核心的分工问题，“那进入遗迹后，我们的分工得明确下来，才能发挥最大效率。我们‘黎明号’这边，可以提供全方位支持：我的【死灵导师】能力能和遗迹里的古老亡灵沟通，说不定能挖出当年帝国覆灭的真相；【黎明骑士】的圣光既能净化怨魂，又能驱散诅咒，保障团队安全；至于【风眷者】的能力，侦查陷阱、传递信号都没问题，还能……嗯，保持空气流通，避免大家吸入过多尸气。”
这番分工看似面面俱到，把“辅助”的姿态做足了，实则每一项都藏着私心——与亡灵沟通能优先获取隐秘，圣光净化能研究诅咒结构，就连“通风”都能成为他观察格尔曼动向的借口。
【夜月】：“核心情报必须攥在自己手里！跟亡灵沟通的活儿绝不能让出去，说不定能找到晋升序列5的线索。通风什么的都是幌子，主要是方便我用风系能力监听他有没有偷偷联系塔罗会。”
【深渊之力】不满地咆哮：“凭什么只提那些破能力？本尊的深渊之力才是最强的！快说我们能正面攻坚，到时候把最好的战利品抢过来！”
【死灵导师】：“与亡灵沟通是获取遗迹核心情报的最优解，此分工优先级最高。圣光净化与风系侦查作为辅助，可降低对方警惕。”
【邪神污染】的低语带着期待：“在光辉与狂风的掩护下，解读亡灵的混沌呓语……禁忌的知识，就要这样获取才美妙……”
格尔曼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金边眼镜的镜腿。这两秒的沉默里，他的大脑已经把夜月的每一项“提议”都拆解出了背后的意图。
“可以。”他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平稳，“但核心区域探索，必须同步进行。战利品分配，严格按此前协议执行。”
一句话，就戳破了夜月的小心思——想单独接触核心亡灵获取隐秘？没门。想借着“辅助”名义多占战利品？也不可能。
【格尔曼】：“他把‘沟通亡灵’放在第一位，显然是冲着遗迹里的历史隐秘或特殊材料去的。核心区域必须一起走，才能盯紧他。那份协议里的‘贡献度’评估本就模糊，他肯定想借着‘净化’‘通风’这些琐事刷贡献，必须提前把话说明白。”“他提出分工时，灵性有瞬间的上扬，显然是期待我同意他单独负责亡灵沟通。现在被我驳回，他的指尖微微收紧，果然在意料之中。”
“同步探索是应该的，这才叫合作嘛！”夜月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心里却暗叫可惜，“战利品分配您放心，我们‘黎明号’最讲信誉，绝对公平公正！”
嘴上说得漂亮，他心里的小算盘却没停：“贡献度怎么算还不是我说了算？用圣光烤怨灵，既算净化又算输出；用风把陷阱吹开，既算侦查又算保护——到时候多列几条，总能把贡献度提上去。”
【夜月】：“盯得真紧！不过没关系，只要跟他一起进核心区域，我总能‘不经意’地发现些他没注意到的细节，到时候贡献度还不是手到擒来？”
【深渊之力】：“别跟他磨嘴皮子了！进了遗迹就抢！实在不行就让他当探路石，遇到危险先把他推出去！”
【风眷者】：“同步探索的话，我的风能不能同时罩着两个人？好像有点费力气……不过多练习练习应该没问题。”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两人围绕着战术细节展开了“友好磋商”。从遭遇不同势力时的应对策略，到紧急联络的灵信号频率，再到撤退路线的备选方案，每一个话题都充满了“表面和谐”与“深层算计”。
当夜月提议用驯化的海洋生物组成“外围警戒网”时，他心里想的是“让这些海鲜盯着格尔曼，看他会不会偷偷用灵性通讯联系塔罗会”；格尔曼点头同意，心里却盘算着“这些海洋生物都是他的眼线，以后行动必须更隐蔽，甚至可以借它们传递假消息”。
当格尔曼提出需提前准备应对高强度精神污染的措施时，他实则在暗忖“夜月那反常的清洁癖，说不定就是精神污染的前兆，必须提前留后手”；夜月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我方有专业的精神抗性手段”，心里却已经喊起了【邪神污染】：“大佬！机会来了！等遇到精神污染，你好好表现，魔药消化度肯定能涨！”
当话题触及“黑皇帝”相关的禁忌知识时，两人的眼神都瞬间锐利了几分——夜月想借着教会的名义优先掌控这些知识，格尔曼则需要这些碎片完善“愚者”先生的历史拼图。表面上，夜月说着“此类知识危险，应由我方先行鉴定”，格尔曼则回应“高位格知识需共同处理，避免失控”，彼此都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着志在必得的心思。
最终，一份看似滴水不漏、实则处处藏着算计的《联合探索行动纲要》被拟定出来。签字时，夜月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格尔曼的手指则在签名旁轻轻敲了敲——两人都清楚，这份纲要约束得了行为，却约束不了彼此的野心。
送格尔曼踏上连接两船的跳板时，夜月的笑容依旧热情：“期待与斯帕罗先生并肩作战！”
格尔曼微微颔首，声音平淡：“合作愉快。”
可当两人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同时收敛。
夜月望着格尔曼回到“黑郁金香号”的身影，揉了揉笑得有些发酸的脸颊，心里暗道：“这家伙真是油盐不进……不过没关系，任你奸猾似鬼，进了幽灵帝国，也得落在我的算计里。”
格尔曼则站在船舷边，望着“黎明号”上那个依旧挺拔的身影，推了推眼镜，眸光冰冷：“这位盟友的心思比‘玫瑰学派’的疯子还难猜，必须加倍谨慎，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借刀杀人。”
就在这时，夜月的灵魂深处传来清晰的魔药消化波动——持续一个多小时的心理博弈与角色扮演，竟意外地促进了魔药吸收：
【恶魔】：于“友好协商”中践行欺诈与谋划，阴谋欲得到满足，扮演进度+2%（当前26%）
【死灵导师】：精准分析对手意图，制定应对策略，逻辑闭环，扮演进度+1%（当前26%）
【风眷者】：在复杂交流中维持信息传递稳定（内心吐槽也算一种信息流动），扮演进度+1%（当前25%）
【黎明骑士】：维持盟友表象，恪守表面契约精神，信念（伪装版）得到强化，扮演进度+1%（当前21%）
夜月感受到魔药的活跃，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他伸了个懒腰，望着浓雾深处那片隐约散发着灵界气息的海域，眼中燃起斗志：“跟‘世界’先生斗智斗勇都能消化魔药，这趟幽灵帝国之行，肯定不亏！”
浓雾缓缓流动，将两艘船的影子包裹其中。这场互相预判、彼此算计的戏码，还只是开始。当古老的幽灵船在灵界潮汐中显现轮廓时，这对“各怀鬼胎”的临时搭档，终将在亡灵的低语与陷阱的寒光中，上演更激烈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