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儿精湛的医术和云雾山庄秘制的黄精丸的强大药效下,上官剑南断裂的手腕被仔细接好固定,内腑的震荡也被长生真气迅速抚平。那位姓岳的青年虽然伤势更重,但底子极为扎实,加上黄精丸固本培元的奇效,苍白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气息变得悠长有力。
两人伤势稍定,立刻相互搀扶着,来到周易面前,推金山倒玉柱般便要行大礼。
“恩公!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受我兄弟二人一拜!”上官剑南声音洪亮,带着江湖人的豪爽与感激。
“晚辈岳飞,多谢恩公搭救!此恩如同再造!”那岳姓青年紧随其后,声音沉稳内敛,虽带着伤后的虚弱,却自有一股铿锵之力。
当“岳飞”这两个字清晰无比地传入周易耳中时,他那双古井无波、仿佛能洞穿万古时空的眼眸,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
尽管在此之前,通过那青年不凡的气度、身受重伤却依旧挺直的脊梁、以及上官剑南那声“岳大哥”的称呼,周易心中早已有所猜测。但当真正确认的这一刻,一种极其微妙、近乎荒谬却又带着宿命般奇妙的感觉,还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那被《九曲十八弯》功法和岁月磨砺得近乎淡漠的心境中,漾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岳飞……竟然真的是他。’周易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作为一个灵魂来自后世的穿越者,他太清楚这个名字在接下来的历史长河中将会意味着什么——精忠报国的誓言、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威名、直捣黄龙的豪情,以及最终风波亭的悲怆……这是一个注定要与这个时代最沉重的国运、最悲壮的英雄气交织在一起的名字!
他见过乔峰的豪迈悲怆,见过段誉的潇洒痴情,见过虚竹的憨厚福缘,甚至亲手培养了郭岩、龙云、独孤求败这等开创一个时代的宗师人物。但此刻,面对这位尚未完全崭露头角、却已初具峥嵘的未来民族英雄,一种不同于以往的、见证历史本身在自己眼前徐徐展开的奇异感觉,还是油然而生。
缘分之奇妙,莫过于此。
他因追寻王重阳、林朝英而来,却无意中介入了这两位未来豪杰的生死危机,更亲眼见到了年幼的北丐洪七,此刻又确认了未来的岳武穆就在眼前。这冥冥之中的因果线,似乎因他的存在,而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却又隐隐指向某种既定的轨迹。
他的目光在岳飞年轻却已显坚毅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意味,有欣赏,有惋惜,有洞悉历史的了然,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片多难山河及其英雄儿女的慨叹。
但这丝波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是刹那之间,周易的眼神便已恢复了平静与深邃,仿佛刚才那细微的诧异从未发生过。
周易并未阻拦,受了他们这一礼。待他们起身,才淡淡问道:“不必多礼。你二人师承何处?为何会被擒至此地?”
上官剑南抢先抱拳道:“恩公,在下上官剑南,乃是铁掌帮帮主!”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铁掌帮在江南一带也是颇有名声的帮派。
岳飞则恭敬地拱手回道:“回恩公,晚辈岳飞,乃陕西周侗师父的关门弟子。”提到师父周侗,他眼中充满了敬仰。周侗号称“陕西大侠”,枪棒拳脚无一不精,更是有名的抗金义士,在北方武林中声望极高。
“原来是他的徒弟。”周易微微颔首,似乎对周侗也有所耳闻,“你二人如何落到这步田地?”
上官剑南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愤懑之色:“唉!不瞒恩公,我二人志趣相投,结伴游历江湖,磨砺武艺。恰逢靖康之变,金狗南侵,山河破碎!我们听闻一位名叫王重阳的江湖豪侠大仁大义,武功极高,正在广召江湖豪杰,共组义军,抗击金兵!我二人便慕名前去投奔。”
岳飞接口道,语气沉痛:“王大侠确是豪杰,义军也屡有胜绩。可惜…后来一次行动中,我们不幸中了金军埋伏,对方高手如云,更有那位国师亲自出手…我等力战不敌,最终…唉,义军兄弟死伤惨重,我与上官兄也被擒获。”
上官剑南补充道:“那番僧国师倒也没虐待我们,只是将我们关押在此,时常逼迫我们与他的弟子或其他被抓的武林人士比武。他似乎…似乎是在借此观摩、探寻我们中原各派武功的路数与运劲法门。”
周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巴思巴,入世之后,倒真是“博采众长”,连这种方法都用上了。
“王重阳现在何处?”周易直接问出关键。
岳飞和上官剑南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忧色。岳飞低声道:“金国皇帝不知从何处得知,王道长乃是当代道教名家文正阳先生的亲传弟子,学识渊博,精通儒道经典。金兀术便将王道长和他的同伴林朝英女侠单独提出,押送往皇宫深处了,说是…说是皇帝欲召见问道。至今已有月余,音讯全无。”
皇宫大内!周易目光微凝。那里守卫之森严,远非这军营可比,而且必然有更多未知的高手。
他略一沉吟,看向二人:“我欲前往皇宫一探,寻找王重阳二人。你二人日后有何打算?”
上官剑南立刻挺起胸膛,朗声道:“恩公!我铁掌帮基业尚在南方,帮中还有许多兄弟等我回去!此次北上的经历让我深知,单凭江湖义气,难以抗衡大军。我决定返回江南,重整铁掌帮,既要行侠仗义,也要更为隐秘地支持抗金义军,为光复河山尽一份力!”
岳飞的神情则更加坚毅,他望向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恩公,经此一役,飞深切感悟,江湖侠义,固然可敬,然欲驱逐鞑虏,复我河山,非集举国之力,练强兵,用正谋不可!飞,决定前往南方,投效朝廷军队!哪怕从一小卒做起,亦要凭借手中之枪,为我汉家百姓,杀出一片朗朗乾坤!终有一日,要带领王师,北定中原,还于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