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出关,身上还萦绕着一丝新创“云雾五式”的玄奥气息,心境通透。他信步走向前庄,准备看看这一年来的变化。然而,刚踏入前厅,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死寂与衰败气息便扑面而来,与山庄平日里的灵秀祥和格格不入!
厅中,阿碧、紫儿、阿青、甚至一向清冷的黛绮红都聚集在此,人人脸上都带着悲戚与惊怒之色。而在她们中间的地毯上,瘫卧着一个人影。
当周易的目光落在那人影身上时,即便以他百年修持的心境,也不禁浑身一震,瞳孔骤缩!
那是龙云!
可他……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在周易的记忆中,龙云虽已年过百岁,但因功力精湛,又得自己传授养生功法,加之长期在灵气充沛的云雾山庄修炼,看上去一直如同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精力充沛,豪气干云,身为明教教主(虽已传位),自有一番威严气度。
然而此刻躺在地上的龙云,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风采?他整个人蜷缩着,原本 飘逸完美的身躯变得干瘪枯槁,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朽木。皮肤松弛黯淡,布满了深重的皱纹,紧紧包裹着骨头,眼窝深陷,双目浑浊无神,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满头的黑发已然尽数化为枯白,稀疏地贴在头皮上。他就像一个被瞬间夺走了所有生命精华的、油尽灯枯的百岁老人,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死气!
“公子!”阿碧见到周易,眼圈一红,声音哽咽,“龙云他……他……”
周易一个箭步上前,蹲下身,手指轻轻搭在龙云那如同枯枝般的手腕上。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而毫无生机。他的九曲真气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涌入龙云体内。
这一探查,让周易的心彻底沉了下去。龙云体内的情况,比外表看起来更加糟糕!不仅仅是经脉尽碎,五脏六腑衰竭那么简单。他一身苦修百年的精纯真气,已被吸噬一空!更可怕的是,连带着他生命本源的“精气”——也就是支撑一个人活力、寿元的根本能量,也几乎被掠夺殆尽!这简直是一种最恶毒、最彻底的毁灭方式!
以周易通天的医术和修为,面对这种根源性的彻底枯竭,也感到一阵无力回天。这已经不是受伤,而是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状态。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易那熟悉的气息,龙云浑浊的眼球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周易脸上。他嘴唇翕动,发出如同破风箱般微弱、断断续续的声音:
“公……公子……您……出关了……”
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别说话,凝神!”周易沉声道,精纯无比的生机真气源源不断地渡入龙云体内,试图吊住他最后一线生机。
然而,龙云却艰难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强提着一口气,眼中流露出巨大的悲痛与愤怒:
“没……没用了……公子……听我说……”
“我……我去山下……看望……独孤师兄……我们……正把酒言欢……”
“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武功……高得……可怕……”
“他的内力……阴寒刺骨……我和师兄……乾坤大挪移……独孤九剑……都已至化境……加上……您传授的……功法……竟……竟完全不敌……”
“他重伤我们……然后……放出一罐……黑色的……虫子……”
龙云的眼中浮现出极致的恐惧,身体微微颤抖,“那些虫子……爬满我们全身……吸……吸我们的真气……还有……浑身的……精气……”
“师兄……为了救我……自爆……全身修为……才……才炸开一条生路……让我……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龙云那枯槁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充满了对独孤求败的愧疚与哀恸。他抓住周易衣袖的手,用尽最后力气收紧:
“公子……小心……黑衣人……虫子……”
话音未落,他眼中最后一丝神采彻底黯淡,那强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散了。抓住周易衣袖的手,无力地滑落。头颅歪向一边,气息全无。
这位曾纵横天下、开创明教一代盛世、追随周易百年的剑童龙云,就在这云雾山庄之中,在周易面前,以如此凄惨的方式,耗尽了最后一点生命之火,溘然长逝。
厅内,一片死寂。阿碧和紫儿已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阿青紧握双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黛绮红周身寒气大盛,眼中杀意凛然。
周易缓缓站起身,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仿佛有风暴在酝酿。虽然龙云跟独孤求败他没有正式收为弟子,但是他早就默认他们是自己的弟子了,百年的相处,自己对他们的感情甚至不输于四女了,他俯下身,轻轻合上龙云未曾瞑目的双眼。
“黑色的虫子……吸食真气与精气……”周易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看来,东海魔岛的黑衣人,并非孤例。他们的‘主人’,已经开始将爪牙伸向我身边之人了。”
“独孤求败……也遭了毒手……”他望向厅外,目光似乎穿透了千山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