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西域广袤的戈壁染成了一片瑰丽的金色。
在那地平线的尽头,一座雄伟的雪山,如同擎天玉柱般,巍峨地耸立着,山巅之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在夕阳下反射着圣洁的光芒。
那,就是天山。
一个在江湖传说中,充满了神秘与敬畏的地方。
经过了近十日的长途跋涉,上官逸一行三人,终于抵达了天山脚下,那座因为天山剑会而变得空前繁华的城市——天山城。
还未进城,一股与中原截然不同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空气干燥而凛冽,街道两旁的建筑风格粗犷雄浑,充满了异域风情。街上来往的行人,不仅有佩刀带剑的中原武人,更有许多穿着毛皮坎肩、高鼻深目的西域商贩,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手持弯刀、神情彪悍的异族武士。
“哇……这里好热闹啊!”
阿青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帘的一角,好奇地看着外面这片新奇的天地。连日来的奔波,并未让她感到疲惫,反而因为远离了那些血腥的厮杀,心情开朗了许多。
“热闹的地方,是非也多。”苏樱躺在软垫上,懒洋洋地喝着茶,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同样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走吧,先去城里最好的‘天山阁’落脚,顺便看看,今年都有哪些有趣的人来了。”
她轻轻敲了敲车壁,马车便熟门熟路地,向城中最繁华的区域驶去。
上官逸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透过车窗,观察着这座城市。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从马车旁经过的江湖人。
他能从那些人的眼神中,看到形形色色的东西——有野心,有欲望,有期待,也有隐藏极深的杀机。
他知道,这里,就是他重返江湖后,第一个真正的舞台。
天山阁,不愧为天山城内首屈一指的客栈。
整座客栈占地面积极广,雕梁画栋,极尽奢华。门口两尊威武的石狮子,更是彰显着其不凡的地位。
苏樱的马车刚一停下,立刻就有机灵的伙计,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哎哟,这不是百花谷的马车吗?苏樱姑娘,您可算来啦!掌柜的念叨您好几天了,上好的厢房,早就给您备着了!”
“小六子,还是你眼尖。”她随手将一块碎银子丢了过去,“老规矩,三间上房,要最安静的。另外,去准备些上好的酒菜,送到我房里来。”
“好嘞!姑娘您就瞧好吧!”伙计接过银子,笑得更是灿烂,点头哈腰地就去安排了。
上官逸和阿青跟在苏樱身后,走进了客栈。
阿青看着苏樱那副游刃有余、如同回家般的熟稔样子,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羡慕和些许的自卑。
苏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放慢脚步,与她并行,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低声笑道:“怎么了,阿青妹妹,是不是觉得我像个败家子?”
“没……没有。”阿青连忙摇头。
“别担心,”苏樱看穿了她的心思,眨了眨眼,狡黠地说道,“我花的这些钱,可不是我自己的。都是从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和作恶多端的恶霸那里‘借’来的。我师父说了,这叫‘劫富济贫’,是行侠仗义的一种。”
她这番歪理,逗得阿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的那点拘谨和自卑,也随之消散了大半。
而走在前面的上官逸,看着她们两人的互动,那张总是紧绷着的脸,也露出了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进入客栈大堂,里面的热闹景象,更是让他开了眼界。
宽敞的大堂里,几乎座无虚席。南腔北调,各色服饰的江湖人齐聚一堂。
上官逸一眼就看到了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门派弟子。
“那一桌,穿着蓝色道袍,背负长剑的,是武当派的弟子。为首那个,应该是武当七子之下,年轻一辈的大师兄宋锦书。”
“那边那个,一身白衣,腰间挂着玉箫,看起来风度翩翩,像是要参加选美大会的,就是武林盟主慕容问天的亲传弟子,‘玉面神剑’方少白了。人长得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手上的功夫,有没有他那张脸一半能打。”
苏樱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他们三人听到。她如同一个最专业的向导,将大堂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一为上官逸介绍。
上官逸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叫方少白的年轻人身上。
只见他确实仪表不凡,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名门正派特有的,自信与从容。他的身边,围着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显然在年轻一辈中,极具声望。
这就是……那个被整个江湖敬仰的慕容盟主的亲传弟子吗?
上官逸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好奇,有审视,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向往。
或许,如果当年没有那场灭门惨案,自己,也会像他一样,成为一个,活在阳光下的,名门正派的少侠吧。
就在这时,那个方少白,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向上官逸这边,遥遥地,投来了一个友善的微笑,并微微颔首示意。
他的笑容,温润如玉,充满了善意。
上官逸微微一怔,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别看了,”苏樱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玩味,“人家可是名门正统,武林未来的希望。跟你我这种,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可不是一路人。”
上官逸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三人穿过大堂,在伙计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三间最僻静的上房。
“好了,你们先安顿一下。”苏樱伸了个懒腰,“阿青妹妹,你跟我一间房,让他那个木头自己住一间,省得他半夜练功,吵到我们睡觉。”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还有些脸红的阿青,进了中间的房间。
上官逸看着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也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将“藏锋”剑解下,轻轻地立在墙边。
然后,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窗外,正好能看到,那座在夜幕下,显得愈发雄伟、圣洁的天山。
他知道,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那座看似平静的雪山之上,悄然酝酿。
而自己,已经身处,这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