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巷的那场风波,如同投入湖中的一颗石子,虽然在当时,激起了不小的涟漪,但随着上官逸和阿青的飘然远去,很快,便也重新,归于了平静。
只是,那个关于“青衫书生,一言镇奸邪”的全新传说,却开始取代了之前那些离谱的谣言,在江南的茶肆酒楼之间,悄然流传开来。
而故事的主角,早已将这些虚名,抛在了身后。
他们离开了江南那片充满了风雅与阴柔的水乡,一路向北,踏入了中原的腹地。
阿青是第一次来到这片传说中的中原大地,对眼前这与江南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力量感的壮阔景象,充满了新奇。而上官逸,则是故地重游,看着那些熟悉的、或已陌生的景色,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旅途,是枯燥的。但,与心爱之人同行,再枯燥的旅途,也会变得,充满了别样的趣味。他们不再像之前那般,拼命地赶路,偶尔,也会为了一场热闹的庙会,在一个小小的县城里,停留半日,像一对最普通的年轻情侣一样,感受着那份来之不易的、平凡的幸福。
他也知道,这份幸福,是短暂的。在那看不见的远方,还有着无尽的仇恨,和巨大的阴谋,在等待着他。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地,珍视,眼前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一日,两人终于,抵达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铁官城。
远远便能听到那“叮叮当当”,此起彼伏的、充满了节奏感的打铁之声。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独属于钢铁与烈火的燥热气息。
“我们,先去哪儿?”阿青看着眼前这充满了阳刚与力量感的奇特城池,忍不住,轻声问道。
“先去找个地方,住下。”上官逸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复杂的、重归故地的情绪,“唐师叔他,性情古怪,未必,会想在第一时间,就见到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那位师叔的“疯子”脾气。
两人牵着马,缓缓地,走进了这座,充满了钢铁与烈火气息的城市。
然而,他们刚刚走进城中,还没走上百步。
一阵急促的、充满了惊慌的喧哗声,便从前方不远处,一条小巷的巷口,传了过来!
“快!快拦住他!”
“别让他跑了!堂主有令!今天,必须把他给我抓回去!”
“妈的!这小子,属泥鳅的吗?!怎么这么滑!”
伴随着一阵阵怒骂声,一道瘦小的、如同猴子般灵活的身影,猛地从巷口里,蹿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穿着一身破旧的短打,脸上,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狡黠与桀骜的少年。
他的身后,正跟着七八名手持铁棍、身材魁梧的“百炼堂”弟子!
那少年,身法极其的灵活,在拥挤的街道上,东躲西藏,如同游鱼入水,竟让那七八名壮汉,一时间,也奈何他不得。
眼看着,他就要冲出重围,逃之夭-夭。
就在这时。
一直站在上官逸身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的阿青,突然,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惊骇的低呼!
“小心!”
因为,她看到,那少年在慌不择路地奔跑中,眼看着,就要撞上旁边一辆正在飞速行驶的、装满了烧得通红的铁锭的巨大马车!
那马车的车夫,显然也发现了危险,正在拼命地,拉扯着缰绳!但马车沉重,惯性巨大,已经太晚了!
而那个桀骜的少年,此刻,也终于,发现了他面前的绝境!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属于少年人的苍白!
他想躲,但他的身后,是追兵;他的身前,是死亡!
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青色的残影,如同瞬移一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那辆失控的马车之前。
是上官逸!
他出手了!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个近在咫尺的少年,他的眼中,只有那辆,携带着万钧之势,即将带来死亡与毁灭的巨大马车!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掌心,向前。
对着那辆,足以将钢铁都撞得粉碎的恐怖马车,凌空,轻轻一按。
【擒龙诀】!
嗡——!!!
一股无形的、却又仿佛拥有着实质的磅礴巨力,瞬间便以他的手掌为中心,形成了一堵看不见的气墙!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如同山崩地裂般的恐怖巨响,在铁官城的大街之上,轰然炸开!
那辆载着数千斤铁锭、飞速行驶的巨大马车,在撞上那堵“气墙”的瞬间,竟如同撞在了一座无形的大山!
整个车头,瞬间便被那股恐怖的反震之力,给硬生生地,挤压得四分五裂!
车上的那些烧得通红的铁锭,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冲天而起,又稀里哗啦地,散落了一地,将坚硬的青石板路,都烫出了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而那两匹拉车的骏马,更是连一声悲鸣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股巨力,给震得筋骨尽碎,当场毙命!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街道上,所有的人,都如同见了鬼一般,呆呆地,看着那个,依旧保持着单手前推姿势的、云淡风轻的青衫身影。
他,仅仅,只是用一只手掌。
便硬生生地,接下了一辆,足以摧毁一切的……死亡马车?!
而那个侥幸逃得一命的、桀骜的少年,此刻,也彻底愣住了。他看着那个,挡在自己身前、如同神只般的背影,那双狡黠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名为“震撼”与“崇拜”的光芒。
就连那些正在追赶他的、气势汹汹的百炼堂弟子们,此刻,也都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
他们看着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一个个,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那……那个人……好像……好像是……”
“……阿逸……哥?”
一个领头的、资格最老的百炼堂弟子,用一种,充满了不确定的、颤抖的声音,试探着,叫出了那个,早已在百炼堂,成为传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