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那面冰冷沉重的“煞”字令牌,林业孤身一人,踏入前往天煞宗西山营地的路途。晨雾未散,山林寂静,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他并未急于赶路,而是将灵眼术与敛息术运转到极致,身形如鬼魅般穿行于林间阴影。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此行凶险莫测,每一步踏错都可能万劫不复。他必须利用一切机会,收集情报,熟悉环境,为自己,也为林家,争取哪怕一丝生机。
他怀中揣着一枚特制玉简和一支“录灵笔”(得自黑水村物资),沿途所见,皆以神识悄然刻录:
* 地形地貌:山势走向、河流分布、密林范围、悬崖峭壁…何处可藏身,何处易设伏,何处是绝路,一一标注。
* 灵气波动:以灵眼术感知不同区域的灵气浓郁程度、属性偏向,甚至隐约标注出几处可能有灵草矿藏或危险妖兽的区域。
* 路径与哨卡:天煞宗设置的明哨暗岗位置、巡逻队路线与间隔时间、甚至营地外围的简易阵法节点…他远远窥探,凭借高超的敛息术与对阵法的基础理解,艰难辨识,小心记录。
* 其他势力踪迹:发现了几处青玄门弟子活动的痕迹,甚至远远瞥见一小队被征召的散修垂头丧气地走过,皆默默记下。
他如同最老练的猎手,将沿途一切信息转化为无形的地图,深深刻入脑海与玉简之中。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但他甘之如饴。这些信息,关键时刻或能救命。
三日后,林业抵达西山营地。
所谓的营地,更像一处临时建立的军事要塞。依山而建,以巨木和岩石垒砌围墙,布有简易防御阵法,煞气冲天。营内帐篷林立,人员混杂,既有黑袍肃杀的天煞宗弟子,更多则是面色惶恐、修为参差不齐的征召修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腥臭与压抑的恐惧。
林业低调地交出令牌登记,被分到一个拥挤肮脏的帐篷,与七名陌生散修同住。无人交谈,眼中尽是麻木与戒备。
接下来数日,便是无休止的操练与训话。一名面色冷厉的天煞宗执事,每日宣讲“宗门恩德”、“为宗效死”、“秘境机缘”等套话,实则不断强调违令者斩的森严纪律。他们将征召修士编成小队,分派各种危险任务:探路、搬运、甚至…直接驱赶去触发未知禁制!
林业冷眼旁观,谨言慎行,默默观察营地布局、人员分布、守卫换岗规律,并将一切细节补充进他的“地图”。他注意到,营地中央一处巨大帐篷守卫极其森严,时有强大气息进出,应是核心所在。营地后方,则不断有伤员甚至尸体被抬出,气氛一日比一日凝重。
十日后,命令终于下达:秘境入口已被初步稳定,所有征召修士,即刻编入“先锋营”,准备进入秘境!
所谓“入口”,位于黑风山脉深处一处巨大的天坑底部。坑内雾气弥漫,灵气狂暴紊乱,一道扭曲不定、闪烁着危险光芒的光门悬浮于空,不时有空间裂缝闪现,吞噬周遭一切。
天煞宗弟子在外围组成严密的监督阵势,刀出鞘,符在手,虎视眈眈。数名筑基期执事悬浮半空,联手维持着光门的微弱稳定。
“先锋营!第一队至第十队!即刻入内!探查内部情况,绘制地图,标记资源点与危险!若有延误,格杀勿论!”一名执事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天坑中。
林业被分在第七队,共二十人,由一名炼气八层的天煞宗内门弟子带队。
“走!”那天煞弟子不耐烦地挥动皮鞭,驱赶众人。
林业深吸一口气,混在人群中,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扭曲的光门!
霎时间,天旋地转!一股强大的撕扯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要将人撕成碎片!周身灵力剧烈波动,难以控制!眼前光影乱闪,耳边尽是凄厉的风啸与隐约的惨叫(似是前面队伍有人未能抗住空间之力)!
他急忙运转《混元功》,混元灵力沉稳厚重,竭力护住周身,同时将轻身术与敛息术催至极限,减少自身存在感,顺应那混乱的空间流。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瞬,或许漫长,脚下一实,那股撕扯力骤然消失。
林业一个踉跄,迅速稳住身形,灵眼术瞬间扫视四周!
眼前景象,令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片破碎而荒芜的世界!天空灰蒙蒙,不见日月,却有诡异的光线洒落。大地龟裂,到处是残垣断壁,巨大的骸骨半埋土中,空气中弥漫着古老死寂的气息,灵气异常稀薄且狂暴,吸入体内都隐隐作痛。
他们落足之处,似乎是一处巨大广场的废墟。周围已先到了数支队伍,人人面带惊惶,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都愣着干什么!散开!探查方圆十里!一炷香后回来汇报!”那天煞宗弟子厉声喝道,自己却找了块断壁坐下,毫无上前之意。
众人敢怒不敢言,只得硬着头皮,三三两两散开。
林业心中冷笑,果然是将他们当炮灰。他并未远离,而是选择了一处地势稍高的残破殿宇,小心潜入。他动作迅捷而隐蔽,利用废墟阴影和敛息术,避开他人视线。
殿内空空如也,唯有尘埃和几具不知年代的枯骨。他仔细检查墙壁,发现了一些模糊的壁画和文字,似是记载着某种古老仪式,但残缺太甚,难以辨认。他默默记下。
一炷香后,众人返回,汇报皆是“一无所获”、“灵气稀薄”、“危险未知”。
那天煞弟子骂骂咧咧,带队继续深入。
秘境之内,危险远超想象。空间极不稳定,时而会有无形的空间裂缝突然出现,将人无声吞噬;地面可能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幽暗;稀薄的灵气中混杂着诡异的“蚀灵瘴气”,长时间吸入会侵蚀灵力,损伤经脉;甚至还有一些适应了此地环境的变异妖兽,形貌狰狞,攻击性极强,且擅长隐匿偷袭。
一路前行,不断有人莫名消失或死于非命。天煞宗弟子毫不在意,甚至逼迫众人去试探可疑区域。
林业始终保持在队伍中后段,灵眼术全开,提前规避了数次空间裂缝和陷阱。遭遇一头变异妖狼袭击时,他并未全力出手,而是以泥沼术迟滞其行动,配合他人将其击杀,隐藏了大部分实力。
三日后,队伍损失近半,人心惶惶。那天煞弟子也愈发焦躁。
这日,他们行至一处巨大的断裂峡谷前。峡谷对面,隐约可见建筑轮廓,似有宝光闪烁。
“快!找路过去!”天煞弟子眼中闪过贪婪,厉声催促。
众人分散寻找。林业于峡谷边缘,发现一座残破的石桥似乎尚可通行,但桥身布满裂纹,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暗。
就在他仔细观察时,异变陡生!
嗤!嗤!嗤!
数道凌厉无比的剑光,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一片乱石林中暴射而出!目标直指天煞宗弟子和几名靠前的征召修士!
“敌袭!青玄门的杂种!”天煞弟子惊怒交加,仓促间祭出一面骨盾格挡!
噗噗!两名征召修士瞬间被剑光洞穿,惨叫倒地!
战斗瞬间爆发!十余名青玄门弟子从石林杀出,剑光纵横,配合默契,显然埋伏已久!
“结阵!杀了他们!”天煞弟子怒吼,与剩余几名天煞宗修士结成一个简陋煞阵,勉强抵挡。
征召修士们则乱作一团,有的惊慌四逃,有的下意识反击,有的则想趁乱溜走。
林业瞳孔一缩,心念电转!机会!
他并未帮助任何一方,而是趁乱急速后退,身形没入一片半塌的宫殿废墟中。他早已观察好地形,此处结构复杂,易于躲藏。
果然,战场迅速扩大,剑气煞气四溅,惨叫连连。双方都杀红了眼,根本无暇顾及一个“炼气七层”的征召修士。
林业屏息凝神,敛息术运转到极致,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块,冷冷地观察着外面的厮杀。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彻底脱离的绝佳时机。
一炷香后,天煞宗一方渐渐不支,那名带队弟子重伤呕血。青玄门也付出了几人伤亡的代价。
就是现在!
林业看准双方激战正酣、无人分神的刹那,身形如电射出,并非冲向战场,而是直奔那处残破石桥!
他将轻身术催至极限,脚尖在残破桥面上几点,如同柳絮般飘过!桥身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但他速度极快,险之又险地冲到了对岸!
对岸亦有零星的青玄门弟子看守,见有人冲来,立刻厉喝:“站住!”
林业毫不理会,速度不减反增!同时双手连扬,数张苏瑶特制的“迷神烟”符箓砸出!
嘭!嘭!浓密的、带有强烈致幻效果的烟雾瞬间爆开,笼罩方圆数丈!
“咳咳!小心毒烟!”
“拦住他!”
青玄弟子一阵慌乱,视线与神识受阻。
林业借此机会,身形一折,冲入对岸一片更加茂密、诡异的枯木林中,瞬间消失不见!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和更加激烈的厮杀声,但他已无暇顾及。
他成功了!被迫,亦是主动地脱离了队伍,成为了这危机四伏、机遇暗藏的古老秘境中,一个真正的“独行者”!
前路未知,杀机重重,但同样…也充满了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