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陪产假转瞬即逝。
孟燕臣假期结束,重返医院工作岗位。
而王小河也带着小晨曦,出院回到菽园家中。
送他们离开医院时,孟燕臣一手提着婴儿篮,一手依旧小心翼翼地护在王小河腰侧,尽管她已经能自己行走自如。
他仔细地叮嘱着家里的保姆和育儿嫂各项注意事项,事无巨细,仿佛自己不是回去上班,而是要进行一场长期的远行。
“好了,孟院长,你再啰嗦下去,就要错过早会了。”
王小河笑着打断他,“家里这么多人,还能照顾不好我们俩?”
孟燕臣深深看了她和小儿子一眼,眼中满是缱绻不舍,最终只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有事打我电话,随时。”
菽园里,迎来了新的生命,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却又增添了一份新的忙碌与喜悦。
……
孟燕臣返岗开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写的书面检查交了上去,态度极其诚恳,自我批评十分到位。
但是,他对于裘予玫仅仅受到系统内处分的结果并不满意。
在他眼中,这个偏执而疯狂的女人只要还在沪市,还在某个角落里,就是对王小河和孩子们潜在的、不可预测的威胁。
他无法容忍任何一丝风险存在。
于是,在看似风平浪静之下,孟家与裘家进行了一场不为外人所知的私下交涉。
孟怀瑾动用了他的力量和影响力,态度强硬而明确:裘予玫必须永远离开他们的视线。
最终,双方达成了一项冷酷的交易:裘家将裘予玫永久送往国外生活,终生不得入境。
作为交换,孟家将不再追究裘父过去那些已被掌握但尚未公开的黑料,让他得以在今年体面退休,保全最后的脸面。
对于裘父而言,这是弃车保帅,无奈却必要的选择。
对于孟燕臣而言,这是彻底根除隐患的最好方式。
临行前,裘予玫通过中间人递话,要求最后见孟燕臣一面。
孟燕臣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了,他甚至不愿让这个女人的任何一丝气息再沾染到他的生活。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王小河却同意了。
“为什么要去见她?”
孟燕臣蹙眉,语气里带着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保护欲,“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你还在月子里,我不希望她再说出什么疯话刺激到你。”
产后恢复迅速、气色渐佳的王小河,正对着镜子将长发挽起,露出清晰冷静的眉眼。
她换上了一条剪裁合体的黑色真丝吊带裙,戴上了那枚孟燕臣送她的钻戒。
甚至极少见地化了妆,眉眼秾丽,冷艳动人。
“正因为她情绪不稳定,才更要去。”
王小河的语气平静无波,“让她看清楚,彻底死心,也让她知道,她输在哪里。让她以后在国外能安分生活。断了所有念想,对大家都好。”
孟燕臣看着她冷静甚至有些冷酷的样子,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的小河,从来都不是需要被护在羽翼下的娇花,她是能与他并肩、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他更果决的伙伴。
见面的地点约在一家高级酒店的行政酒廊,安静,无人打扰。
孟燕臣全程紧绷着脸,如同最警惕的守卫,站在王小河身侧。
裘予玫来了。
她依旧打扮得精致,却难掩眉宇间的憔悴和失魂落魄。
对比之下,王小河产后丰腴艳丽,腰是腰臀是臀,比之前更添风韵。一看就是在爱河里被滋润的样子。
她目光落在孟燕臣那全程护着王小河、却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她的姿态上,强装的镇定逐渐土崩瓦解。
“为什么?!孟燕臣!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她声音尖利破碎,带着浓重的、扭曲的嫉妒与不甘,目光死死盯着孟燕臣。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是我先爱上你的!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孟燕臣终于将目光转向她,那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平静,这种平静比任何指责都更让裘予玫感到刺痛。
一直安静站在孟燕臣身侧的王小河,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清脆冷静,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瞬间吸引了裘予玫所有的火力。
王小河上前半步,与孟燕臣并肩而立。
她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裘予玫。
“裘小姐,”王小河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却字字如冰珠砸落。
“首先,纠正你一个常识性错误。在感情领域,从来没有先到先得的规则,否则,法院该忙不过来了。”
她欣赏着裘予玫的脸色,继续冷静地投放炸弹:“其次,论先来后到恐怕也轮不到你。你所谓的先认识,不过是社交场合的泛泛之交,你所谓的爱,更像是一种偏执的自我感动和占有欲。”
“不可能!”裘予玫失声尖叫,拒绝相信。
“有什么不可能?”孟燕臣终于开口,手臂自然地揽住王小河的腰,将她更紧地带入自己怀中,动作亲昵而充满保护欲。
他看向裘予玫的眼神,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裘予玫,你不会以为,假如没有王小河,我就会接受别人吧?”
孟燕臣的声音低沉而残酷,“在跟小河确定关系之前,我根本就没有想过恋爱的事。小河开窍太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自己要孤家寡人一辈子。直到小河……”
他低头深深看了王小河一眼,眸中的冰雪瞬间消融,化为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与庆幸。
“……直到她十几岁时,突然像一道蛮不讲理的光照进来,主动抓住我。如果不是她的主动,我此生将注定不会恋爱,不会结婚。我会孤独终老,无妻无子,终生与手术刀为伴。”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变得冰冷锐利,直刺裘予玫:“所以,就算没有王小河,也永远不会有你裘予玫什么事。你,从来就不在我的选项里,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更不可能是。你的所有行为,在我眼里,只是一场可笑又可悲的自我狂欢和骚扰。”
王小河顺势依偎在孟燕臣怀里,语气轻描淡写,却补上了最后一刀。
“至于你问我你哪里不如我?裘小姐,很简单,燕臣爱我,仅此一点,你就满盘皆输,毫无可比性。而你……”
她轻轻摇头,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怜悯。
“你只是个不肯醒来的局外人。”
孟燕臣配合地低下头,旁若无人地吻了吻王小河的额头,语气宠溺得能滴出水来。
“不是说好了在家好好坐月子,等我下班?非要出门来见这无关紧要的人。”
“总要让她走得明白,免得心存幻想,给大家添麻烦。”
王小河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两人一唱一和,恩爱秀得浑然天成,每一个眼神交汇都充满了外人无法插足的默契与深情。
裘予玫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她所有的骄傲、偏执、不甘,在这一刻被这对夫妻用最残酷、最直白的方式碾得粉碎。
她不是输给了时间,不是输给了家世,甚至不是输给了爱情,她是输给了从根源上就存在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输给了另一种她永远无法理解、也无法拥有的生命形态。
她对于孟燕臣而言,从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以为是的局外人。
她连成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她失魂落魄地踉跄一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像一个被彻底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狼狈不堪地、无声地转身逃离了这个让她尊严尽碎的地方。
看着她仓皇消失的背影,孟燕臣搂紧王小河,低声问:“解气了?”
王小河挑眉:“我从来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只是不想给自己留隐患。走走走,快回家给晨曦开饭,我胀得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