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精准的刽子手。
当第三十息结束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从一幅静止的画,变成了一场失控的噩梦。
“轰隆隆——!”
万骨窟大阵的能量,不再是平稳地流向中央的血珠,而是瞬间暴走!
核心被创,如同一个人的心脏被刺穿,整个循环系统彻底崩溃。
一道道粗如水桶的血色闪电,在祭坛周围凭空出现,疯狂地劈砍着每一寸空间。
恐怖的能量风暴,以万灵血珠为中心,轰然爆发,形成一个巨大而混乱的血色漩涡,将祭坛之上的秦渊,瞬间吞噬。
“秦师兄!”
“秦渊!”
被能量风暴边缘的气浪掀飞出去的云歆和段子轩,刚刚稳住身形,就看到了这让他们肝胆俱裂的一幕。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区域被血色雷霆彻底淹没,却根本无法靠近分毫。
那混乱的能量,足以将任何踏入其中的生灵,瞬间撕成碎片。
祭坛之上,风暴中心。
血袍宗主没有死。
那一道“刹那永恒”的剑光,虽然贯穿了他的眉心,净化了他大部分的神魂,但他早已将自己的生命与整个大阵,与这颗万灵血珠,深度绑定。
他缓缓地,用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转过身。
他的脸上,不再有惊骇与愤怒,只剩下一种病态的,癫狂的快意。
“呵呵……呵呵呵呵……”
“蠢货!”
他指着秦渊,声音沙哑而尖利,如同两块破铁在摩擦。
“你以为你赢了?你没有!你只是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这万灵血珠,是容器,也是枷锁!现在,你打碎了它……哈哈哈哈……我们所有人,都将成为它最后,也是最盛大的祭品!”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竟如同融化的蜡像一般,化作一滩浓稠的血水,主动融入了身后那颗布满裂痕的万灵血珠之中!
他要以自己的神魂为引,彻底引爆这颗汇聚了北境无数生灵精血的能量炸弹!
他要让即将赶到此地的碧海剑阁主力大军,连同这方圆数百里的一切,都为他陪葬!
“嗡——!”
得到了血袍宗主神魂的献祭,那颗本就处于破碎边缘的万灵血珠,光芒暴涨,裂痕飞速蔓延,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恐怖的毁灭气息,从中疯狂溢出。
风暴中心的秦渊,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他的护体剑罡,在血色雷霆的劈砍下,寸寸碎裂。
谷心本源的力量,如同一道清泉,不断地净化着侵入体内的血煞之力,但在这纯粹而混乱的能量海洋中,他的净化速度,远远跟不上被侵蚀的速度。
他的嘴角,渗出了一丝金色的血液。
他意识到,单纯的净化,或者单纯的破灭,已经无法应对眼前这种局面了。
这不再是“邪恶”,而是一种纯粹的,失控的“毁灭”。
用净化的力量去对抗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无异于杯水车薪。
必须……从根源上,让它消失。
生死关头,秦渊的心,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从修行至今,所学的所有剑招。
从最基础的碧海基础剑法,到灵动飘逸的青莲剑歌,再到霸道绝伦的谷心破灭斩,乃至那概念性的破灭之瞳。
所有的“术”,所有的“形”,在这一刻都如潮水般褪去。
剩下的,只有最根本,最纯粹的,那一个“剑”字。
斩断,破开,分离,终结。
这,才是剑的本质。
他缓缓地,在这足以撕裂神魂的能量风暴中,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食指与中指并拢,化作剑指。
他没有再疯狂地调动谷心本源的力量,去对抗这无尽的能量。
他将自己的神,自己的意,自己的气,以及自己对于“斩断”这一概念的全部理解,尽数融入了这平平无奇的一指之中。
这一指,没有光。
这一指,没有风。
这一指,甚至没有带起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
他就那么简简单单地,朝着前方那颗即将爆炸,光芒刺目到极致的万灵血珠,轻轻一点。
一指点出。
整个世界,安静了。
那狂暴的血色雷霆,凝固在了空中。
那足以撕裂空间的能量风暴,骤然停滞。
那即将喷涌而出,毁灭一切的能量洪流,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瞬。
那颗布满裂痕,光芒万丈的万灵血珠,连同其中血袍宗主那疯狂扭曲的神魂,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存在”这个层面上,轻轻地……抹掉了。
它没有爆炸。
没有化作飞灰。
就是那么凭空消失了。
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血珠消失,能量风暴也随之骤然平息。
天空之上,那笼罩了整个万骨窟,如同血色琉璃碗般的巨大穹顶,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随即如同被重锤敲碎的玻璃,寸寸碎裂,化作漫天红色的光点,消散无踪。
被遮蔽了许久的阳光,重新洒落下来,照亮了这片由累累白骨构成的死亡之地。
朗朗乾坤,再现人间。
噗通。
祭坛之上,秦渊再也支撑不住,耗尽了所有心神的身体,直挺挺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摔在了冰冷的白骨之上。
云歆和段子轩,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脑中一片空白。
他们还没从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和秦渊那神迹般的一指中回过神来。
就在此时,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
旗帜上,蔚蓝的底色,绣着一柄冲天利剑。
那是碧海剑阁主力大军的旗帜。
他们,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