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满意地点点头：“好！那就这么定了！其他人选，按调整后的名单执行。散会！” 大手一挥，不给任何人再啰嗦的机会。
组长们或喜或忧，或无奈或腹诽地起身离开会议室。江屿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小江，等一下。”王教授叫住了他。
等其他人都走光了，王教授才端起保温杯，踱步到江屿身边，脸上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变成了带着点狡黠的关切：“怎么样？这周默看着还行吧？我可是顶着压力给你留下的。”
江屿微微一笑：“那是，老师对我最好了，有什么好事都先紧着我。”
“哈哈哈，就你会说话。”王教授拍拍江屿的肩膀“好好带。牛马也要科学饲养，才能跑得快，拉得稳。
该压担子的时候别手软，该给草料的时候也别吝啬。特别是这种好苗子，别光让人家拉磨，得让人家看见星辰大海。”
能分来协合当实习生的，谁还没有两把刷子啊！
“我明白，教授。”江屿认真应道。
走出会议室，走廊里还残留着刚才争吵的余温。江屿步履沉稳地走向肝胆胰外科。掏出手机，给住院总发了条信息：
【通知新来的实习生周默，林森，下午三点，到我办公室。】
嗯，科学饲养的第一步——先看看这匹“小牛马”的牙口和抗压能力到底如何。至于星辰大海？先扛过这第一波“饲料”再说吧。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
江屿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江屿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门被推开，林森和周默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状态截然不同。
林森精神抖擞，白大褂平整得一丝褶皱都没有，头发显然重新打理过，根根透着精心。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尊敬又不失阳光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皮质笔记本和一支看起来就很顺滑的签字笔。
周默则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眼镜有点下滑，额角带着薄汗，怀里抱着厚厚一摞资料和笔记本，
那笔记本是那种最普通的线圈本，边缘已经磨损，里面夹着各种颜色的便签纸，像一只炸毛的学术刺猬。
“江老师下午好！”林森声音清亮，率先问好。
“江老师好。”周默紧随其后，声音不大，但清晰。
江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一份病历。
“坐。”江屿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两把椅子。
林森动作利落，姿态端正地坐下，笔记本摊开在膝上，笔已经握在手中，一副随时准备记录要点的样子。
周默则小心翼翼地先把怀里那堆宝贝资料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然后才略显拘谨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江屿没急着开口，慢条斯理地合上面前的文件，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这无声的压力让周默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林森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更显专注。
江屿看着眼前这两位风格迥异、却都带着明显紧张的新人，脸上那抹极淡的笑意加深了些。
下马威的目的已经达到，是时候松松缰绳。
江屿身体微微后靠，姿态放松了些许，打破了沉默：“不用那么紧张。叫你们来，不是考试，就是聊聊。”
“林森，”江屿目光转向精神小伙，“资料上写你之前在其他医院实习过？感觉怎么样？跟协合比，有什么不同感受？”
林森没想到江屿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迅速调整状态，笑容真诚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感慨：“江老师，在省人医实习收获很大，老师们也很照顾。不过到了协合，感觉……嗯，节奏更快，病例更复杂，压力也更大了点。”
林森顿了顿，眼神看向江屿，带着由衷的敬佩，“但能跟着像您这样顶尖的老师学习，再大的压力也是动力！”
这马屁拍得既真诚又不显油腻，顺带还表了决心。
江屿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没接话茬，但眼神里并无反感。
又看向周默：“周默，资料上说你本科期间发过两篇核心期刊？研究方向是肝胆肿瘤微环境？”
周默刚才的局促一扫而空，语速不自觉地加快：“是的江老师！一篇是关于肿瘤相关成纤维细胞在肝癌免疫逃逸中的作用机制，
另一篇是探索某种小分子抑制剂对胆管癌细胞上皮间质转化的影响！我对肝胆胰肿瘤的分子机制和靶向治疗前沿特别感兴趣！”
提到专业领域，整个人都在发光，仿佛换了一个人。
江屿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基础科研做得不错。临床和科研思维要结合，协合的平台能给你提供更多转化研究的契机。不过，”
话锋一转，带着点提醒的意味，“临床是根本。再前沿的分子机制，最后都要落到病人身上。多看病人，多问为什么，临床直觉比冰冷的实验数据有时更关键。”
“是！江老师！我一定牢记！”周默用力点头，认真记在笔记本上。
“好了，说点正事。”江屿坐直身体，语气变得务实，“进了肝胆胰外科的门，有几条‘生存法则’先跟你们透个底。”
“第一，护士站的小点心，可以蹭，但记得嘴甜点，手脚麻利点帮帮忙，尤其是值夜班的时候。搞好和护士姐姐们的关系，关键时刻能救命。”
“第二，食堂三楼角落那家‘老张面馆’，牛肉面一绝，性价比高，上菜快，是赶时间的最佳选择。避开中午12点高峰就行。”
“第三，”江屿眼中闪过一丝促狭，“防火防盗防……陈医生。”
林森和周默都是一愣。
“肛肠科的陈明陈医生，”江屿慢悠悠地说，“为人热情，专业也强。就是有个小爱好，喜欢分享他们科的……嗯……生动案例。
特别是午饭时间或者值夜班饿肚子的时候。”
“他的故事，通常极具画面感和冲击力，对食欲和睡眠有显着抑制作用。遇到他端着咖啡、一脸‘我有故事’的表情走过来，
建议你们立刻找借口开溜，或者……自备强力健胃消食片和耳塞。”
林森想象了一下可能的场景，嘴角抽了抽。
周默则推了推眼镜，一脸学术探究的认真：“江老师，陈医生的案例……真的很……下饭吗？有没有发表过相关论文？关于心理因素对消化功能的影响……”
江屿：“……”
这孩子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