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如墨,却又被遍地燃烧的营火映照得一片诡异的昏红。呼延灼的五万大军,已然土崩瓦解。溃败如同瘟疫,以无可阻挡的速度蔓延至每一个角落。曾经严整的营垒,此刻化作了修罗场。哭喊声、兵刃撞击声、垂死哀嚎声与战马惊嘶声混杂在一起,奏响着末日降临的乐章。失去了指挥的官兵,如同没头的苍蝇,在火光与黑暗中互相践踏,争相逃命,只求远离那如同死神镰刀般追魂索命的梁山兵锋。
呼延灼在一群忠心亲兵的拼死护卫下,丢弃了帅旗,换上了普通士卒的衣甲,混杂在溃逃的人流中,向着北方亡命奔逃。他头盔早已不知去向,花白的头发散乱不堪,脸上沾满烟灰和血污,昔日威严的双目此刻只剩下惊惶与绝望。手中的双鞭沉重如山,几乎拖不动步伐。他从未想过,自己堂堂将门之后,统领五万精锐,竟会落得如此狼狈境地!败了,一败涂地!不仅仅是败给了梁山的武力,更是败给了那诡谲的火器、精准的情报、断绝的粮道,以及这四面楚歌的绝境!
“快!保护将军往北走!穿过前面那片矮树林,或许能甩开追兵!”一名亲兵队长嘶哑地喊着,用身体挡住不时飞来的流矢。
然而,他们并未意识到,一双更加危险、更加隐秘的眼睛,早已如同附骨之疽,死死锁定了这支试图趁乱逃脱的小队。这正是王凌峰布下的最后杀招——“暗影”小组中最精锐的刺杀分队,代号“无常”。他们的任务明确而致命:在混乱中,确认并清除官军最高统帅呼延灼,彻底瓦解残军可能重新集结的最后一丝希望。
“无常”分队仅由三人组成。队长“魅影”,擅长潜伏与一击必杀;副手“幽瞳”,目力超群,负责远距离锁定目标;还有一名使用特制“突火枪”的狙击手“雷殛”。他们如同真正的幽灵,利用夜色、地形和溃兵的混乱作为掩护,始终游离在呼延灼小队侧翼不远不近的距离,耐心地等待着最佳时机。
“目标确认,身穿普通卒服,但步履沉稳,亲兵护卫严密,应是呼延灼无疑。”“幽瞳”伏在一处土坡后,透过草木缝隙,低声向身旁的“魅影”汇报。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丈量着距离、风速以及目标移动的规律。
“魅影”点了点头,面具下的眼神冰冷:“溃兵太多,靠近易暴露。让‘雷殛’准备,寻一处相对开阔、视线良好的地段,远程狙杀。我们策应,防止其亲兵反扑或目标趁乱走脱。”
“明白。”“幽瞳”将指令低声传递给身后不远处,趴在一簇灌木丛中,正小心翼翼调整着一根碗口粗、尺许长的铁管状武器的“雷殛”。“雷殛”微微颔首,将一颗特制的铅丸和定量火药从枪口装入,用通条压实,然后将枪身架在提前布置好的丫杈上,眯起一只眼睛,通过枪管上方一道简陋的照门,瞄准着那个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身影。这“突火枪”虽简陋,射程不过五十步,精度也差,但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用于狙杀固定或缓慢移动的重要目标,却有着冷兵器难以比拟的突然性和威慑力。
呼延灼一行人慌不择路,终于逃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河滩地。这里乱石嶙峋,河水哗哗流淌,挡住了去路,迫使溃逃的人群速度慢了下来,也变得更加密集。呼延灼在亲兵的搀扶下,气喘吁吁地靠在一块大石旁,试图辨别方向。
“就是现在!”“魅影”低喝一声。
“雷殛”屏住呼吸,手指稳稳地扣住了扳机附件上的火绳。他瞄准了那个靠在石头上的身影的胸膛区域。距离,约四十步。风速,轻微。目标,相对静止。
“嗤——”火绳被点燃,迅速燃烧。
一秒,两秒……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在喧嚣的战场上并不算特别醒目,但在这片河滩区域却如同惊雷!一道火光从“雷殛”的枪口喷出,浓密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正靠在石头上喘息的呼延灼,身体猛地一震!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只见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赫然出现,鲜血如同泉涌般喷溅而出!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得向后踉跄几步,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河滩乱石之上!
“将军!”
“有刺客!”
亲兵们愣了一瞬,随即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呼,疯狂地扑上来,试图用身体挡住呼延灼,并惊恐地四处张望,寻找袭击的来源。
然而,“无常”小组一击得手,绝不恋战。“魅影”和“幽瞳”如同鬼魅般从隐蔽处现身,手中弩箭连发,精准地射倒了几个试图冲过来寻找刺客的亲兵,制造了更大的混乱。而“雷殛”早已抱起仍在冒烟的突火枪,迅速消失在河滩旁的芦苇丛中。
“保护将军……撤……”呼延灼躺在血泊中,气息微弱,眼神涣散,最后的意识里充满了不甘与荒谬。他纵横沙场半生,未料竟会以这种方式,如此窝囊地死在溃败的路上,死在一件他从未正视过的“奇技淫巧”之下。
主帅的突然毙命,成了压垮这支残军的最后一根稻草。亲眼目睹呼延灼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妖法”击杀,残存的官兵彻底丧失了最后一点抵抗的勇气,发一声喊,完全放弃了秩序,如同炸窝的蚂蚁般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天色微明,梁山各路人马的追击也接近尾声。战场上,尸横遍野,缴获的兵甲器械堆积如山,垂头丧气的俘虏被成群结队地押解下来。当林冲、武松等头领得知呼延灼已被“暗影”狙杀于乱军之中的消息时,虽觉有些不够痛快,但也深知此举对彻底瓦解敌军、避免其残部日后重新为患的战略意义。
王凌峰在得知战报后,站在满是硝烟气息的战场上,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呼延灼的死,标志着这场持续数月、关乎梁山生死存亡的大战,终于以梁山的全面胜利而告终。朝廷的五万征讨大军,连同其主帅,尽数葬送于此。
“打扫战场,清点战果,妥善安置俘虏。”王凌峰下令,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坚定,“传令下去,全军休整,犒赏三军!阵亡将士,厚葬抚恤!此战之后,天下当知我梁山之名!”
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满是战争创伤的大地上。梁山泊的旗帜,在晨风中高高飘扬,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而呼延灼的殒命,则为这个时代,献上了最沉重也最血腥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