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山脊,只余下天边一抹残红,将通往邻村的土路映照得一片昏黄晦暗。哀乐声呜咽着由远及近,那顶贴着白色“喜”字的简陋轿子,像一口移动的棺材,被四个轿夫步履沉重地抬着。黄府管家骑着一匹瘦驴跟在旁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催促加快速度。几个吹鼓手有气无力地吹打着,脸上不见丝毫喜气,只有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气感。
轿子里的招娣,早已哭干了眼泪,小小的身子随着轿子的晃动而无力地摇晃着,眼神空洞地望着晃动的轿帘,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冰冷的结局。
队伍行至一处荒僻的弯道,两侧林木渐密,光线也愈发暗淡。
突然!
一道黑影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毫无征兆地从路旁密林中暴射而出!速度快得只让人看到一抹残影!
目标并非轿夫,也非管家,而是直扑那匹瘦驴!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瘦驴凄厉的嘶鸣!那黑影精准无比地一脚狠狠踹在瘦驴的前腿上!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令人牙酸!
瘦驴惨叫着轰然倒地,将骑在上面的管家毫无防备地狠狠甩飞出去,如同破麻袋般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当场就摔背过气去,晕厥不醒。
变故突生,所有人都惊呆了!
轿夫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吹鼓手的声音戛然而止,傻愣愣地看着倒地嘶鸣的驴子和不知死活的管家。
就在他们愣神的这一刹那!
那黑影——正是凌灵——毫不停顿,身形一折,如同旋风般扑向轿子!
“拦住她!”一个反应稍快的轿夫终于意识到不对,大喊着松开轿杠,抽出随身的扁担砸来。
但凌灵的速度远超他们的想象!她甚至没有躲闪,只是侧身用肩膀硬生生撞开了砸来的扁担!那轿夫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崩裂,扁担脱手飞出,整个人踉跄着倒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满脸骇然。
另外三个轿夫也反应过来,惊叫着围拢过来,试图阻拦。
凌灵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纠缠的打算。她深知自己状态不佳,必须速战速决。她利用远超常人的速度和力量,如同游鱼般在三人之间穿梭,手肘、膝盖化作了最凌厉的武器!
“砰!”一个轿夫被一记沉重的肘击砸中胸口,闷哼一声,眼前发黑倒地。 “咔嚓!”另一个试图抱摔她的轿夫,被她反手拧住胳膊,轻易卸脱了关节,惨叫着滚到一边。 第三个轿夫举着轿杠砸来,却被凌灵闪电般擒住手腕,顺势一拉一送,整个人就被甩飞出去,重重摔进路边的灌木丛,一时爬不起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只是一个照面,四个成年轿夫就已全部倒地哀嚎,失去了反抗能力。那几个吹鼓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扔下乐器,发一声喊,屁滚尿流地朝着来的方向逃跑了,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凌灵看也没看地上的人,猛地转身,利爪般的手指嗤啦一声撕开轿帘!
轿内,招娣被外面的打斗和惨叫声吓得缩成一团,小脸煞白,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当她看到撕开轿帘、逆光而立的身影是凌灵时,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姐姐…!”
“走!”凌灵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时间,一把将她从轿子里拽了出来,动作粗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直接将瘦小的招娣扛上了肩头!
她甚至没有去管那个晕倒的管家和躺在地上的轿夫,扛着招娣,转身便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路旁茂密的森林之中,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满地狼藉:哀鸣的瘦驴、昏迷的管家、倒地呻吟的轿夫、散落的乐器和那顶空空荡荡、轿帘破碎的白色喜轿,在越来越深的暮色中,构成一幅诡异而凄凉的画面。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血腥味和无限的凉意。
那些轿夫好不容易缓过劲,互相搀扶着爬起来,看着幽深的、早已吞噬了人影的森林,脸上只剩下恐惧和后怕。他们甚至不敢去追,也不敢久留,扶起依旧昏迷的管家,拖着伤腿,狼狈不堪地、一瘸一拐地朝着黄府方向逃去。今夜之事,注定会成为他们余生难以磨灭的噩梦。
…
密林深处,凌灵扛着招娣一路疾奔,直到彻底听不到任何身后的声响,确定无人追踪,才在一个隐蔽的溪谷边停了下来。
她将招娣放下,自己却忍不住扶住旁边的树干,剧烈地喘息起来,脸色苍白如纸。刚才短暂的爆发,牵动了经脉的伤势,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不断传来。
招娣脚一软,跌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剧烈喘息、脸色难看的凌灵,小嘴张了张,眼泪又开始无声地往下掉,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而是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和无法言喻的感激。
“姐姐…你的伤…”
“没事。”凌灵缓过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休息一下就好。”
她看着惊魂未定的招娣,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能走吗?”她问。
招娣用力地点点头,挣扎着站起来,尽管腿还在发软。
凌灵伸出手,再次握住她冰凉颤抖的小手:“跟我走,先离开这里。”
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照亮前路。招娣紧紧回握着凌灵的手,感受着那份坚定和力量,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陌生的安全感所取代。
她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又救她于水火的姐姐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但至少此刻,她逃离了那座冰冷的轿子,抓住了这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