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格格撕心裂肺的啼哭与陈嬷嬷的尖叫,像两把尖刀刺破王府的夜。胤禛脑中的理智弦瞬间崩断,不顾手腕灼痛和书房狼藉,疯了般冲向暖阁——他甚至能想象到女儿痛苦抽搐的模样,心像被生生剜去一块。
暖阁内早已乱作一团。女婴小脸通红滚烫,呼吸急促得像风中残烛,眉心那枚殷红的红点,像用血烙上去的印记,触目惊心。她小小的身体不住抽搐,哭声嘶哑得几乎断气。明玉挣扎着想坐起,却被钱嬷嬷死死按住,她脸色惨白如纸,泪水模糊了视线,灵泉气息涌向女儿时,竟被一层邪异屏障弹开,连一丝生机都渗不进去!
“玉儿!”胤禛冲进来,一把从乳母怀中抱过女儿,指尖触到那惊人的高热,浑身血液都冷了。是苏麻喇的报复!她伤不了肖祖的儿子,就对柔弱的女儿下手!“刘太医呢?!死到哪里去了!”他低吼,声音嘶哑得能刮出血。
刘太医连滚带爬赶来,手指搭上女婴腕脉,瞬间面无人色:“王爷…格格中了邪毒热咒!邪火攻心,脉象乱得像沸汤!寻常药石没用…十二个时辰内解不了,只怕…只怕…”后面的“活不成”三个字,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废物!”胤禛一把推开他,将女儿紧紧贴在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降温,可那热度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德妃冲进来,看到孙女的惨状,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被崔嬷嬷扶住后,眼底迸出滔天恨意:“好毒的妖妇!本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她猛地拽住胤禛的胳膊,厉声道:“老四!去求皇上请萨满!去龙虎山请天师!就算拆了京城,也要救我的孙女儿!”
就在满室绝望时,乳母怀中的小阿哥突然放声大哭——不是委屈,是带着穿透力的焦躁与愤怒。他乌溜溜的眼睛(酷似康熙的那双),直直盯着妹妹眉心的红点,小拳头挥舞着,像要把那邪咒赶跑。更奇的是,明玉体内被弹开的灵泉气息,竟随着小阿哥的哭声微微波动,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
明玉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看着哭闹的儿子、抽搐的女儿,一个疯狂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双生血脉!他们是同根同源的至亲,邪咒能排斥她的灵泉,难道也能隔绝血亲的羁绊?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钱嬷嬷的手,急声喊:“王爷!把女儿给我!把儿子也抱过来!快!”
胤禛虽不明所以,却对明玉有着本能的信任,立刻将小阿哥也递到她怀里。明玉将一双儿女一左一右搂紧,脸颊贴着他们温热的小身子,闭眼催动灵泉——这次她没直接送向女儿,而是先将温润的生机导入自己体内,再通过肌肤相亲,缓缓渡进儿子身体。
奇迹在这一刻发生了!灵泉之力裹着小阿哥的气息,触到女婴身上的邪咒屏障时,竟不再被完全弹开!那层冰冷的屏障微微松动,一丝暖流顺着女儿的衣襟渗了进去。小阿哥似也懂了母亲的心意,哭声渐歇,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无意识地攥住了妹妹滚烫的手指。
“嗡——”
一股极淡却真切的暖流,顺着相握的小手涌入女婴体内。她剧烈的抽搐突然轻了些,嘶哑的哭声变成委屈的抽噎,连呼吸都平顺了几分。明玉心中狂喜,汗如雨下却不敢停,继续引导灵泉,以儿子为桥梁,一点点冲刷女儿体内的邪火——她能清晰感觉到,那红点的颜色,似乎淡了一丝。
胤禛和德妃屏息看着这一幕,眼眶都红了——血亲相连的奇迹,竟成了女儿的救命稻草。
可这终究是权宜之计,邪咒根源未除,红点依旧烙在眉心。就在这时,邬先生捂着心口赶来,隔着屏风沉声道:“王爷!侧福晋的法子能保格格性命,却除不了根!方才反噬时,学生感知到施咒者在西北,气息与邪咒同源,找到她的藏身地,才能彻底破解!”
西北!圣莲遗址!胤禛眼中杀机暴涨,可他不能离开京城——妻儿还在险境中。
戴铎这时冲进来,声音急促:“主子!查到老赫奕致仕后,府中供养过西域香僧,右手有火焰疤痕!三年前老赫奕一死,那香僧就消失了!”
火焰疤痕!香僧!胤禛的拳头“咔嚓”作响——老赫奕帮苏麻喇假死,苏麻喇化身香僧潜伏赫府,最后去了漠西!所有线索终于串成线,八爷党、赫奕、苏麻喇、准噶尔,竟是一张早就织好的大网!
他正要下令,窗棂上突然落下一只雪白的海东青,腿上绑着铜管——是胤禵的密信!胤禛颤抖着手译出,字迹潦草得能看出紧急:“四哥!找到圣莲遗址!月圆之夜(十日后)子时,遗址有异光、守备减半,是邪术薄弱时!弟闻冷香中混着腐土檀香,疑有非生非死之物!欲率死士突袭,断其根基!若败…四哥保重!”
十日!月圆!胤禛的心脏狂跳——这是救女儿的唯一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恢复冰冷的决断:“戴铎!动用漠西所有暗棋,配合老十四突袭!目标:毁遗址核心,杀苏麻喇!”
“嗻!”
“另外,”胤禛目光扫向皇宫方向,“把小阿哥肖似皇阿玛、小格格中邪咒的事,透给八爷党;再给赫奕吹吹风,就说皇上震怒,密令粘杆处查四十年前旧事。”他要打草惊蛇,让对手自乱阵脚,没时间再对妻儿下手。
安排完一切,胤禛回到榻边,轻轻握住明玉冰凉的手,渡去一丝内力支撑她。明玉还在为女儿渡灵泉,脸色苍白如纸,额上的汗滴落在儿子的小衣襟上。他看着女儿眉心淡了些的红点,声音低沉却坚定:“玉儿,再等十日,爷定让那妖妇血债血偿。”
夜色渐深,小格格的高热终于退了些,沉沉睡去,可眉心的红点仍像滴血的泪,没完全消失。众人松了口气,却不敢懈怠——刘太医守在外间,侍卫加了三倍,连乳母都换成了德妃送来的绝对心腹。
可没人注意到,黎明前最暗的时刻,暖阁角落的阴影似乎比别处更浓。一丝极淡、极冷的香气,像毒蛇吐信般悄然弥漫——那是与邪咒同源的冷香!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东西,趁着方才的混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重重守卫的暖阁,正静静盯着榻上疲惫的母子,还有那个眉间带咒的女婴。
它在等什么?是要趁明玉虚弱时再次下手,还是在传递消息?暖阁内的呼吸声、婴儿的轻哼声,与那丝冷香交织在一起,夜色里的危机,从未真正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