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赵玉田过日子的这十几年,他们有了两个可爱的姑娘,有了花圃和民宿,外人看来也算不错。
可刘英自己心里清楚,她的枕边人从来不爱她。一步一步从开原走回到象牙山,脚上的泡都是当年脑子里进的水。
如今孩子大了,不再需要她事无巨细的照顾;
公婆老了,对他们的小家也不再多干涉;
她以为日子总会好些了,可这次跟赵玉田吵架,那个该死的竟然直接把她推到了河里。
乍暖还寒时候,冰冷的河水针扎一样。水波沉浮之下,她多希望赵玉田能下来拉她一把。
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原来也不过如此。
而赵玉田只是冷笑地看着她,嘴里说着:“刘英,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别装了……”
冷!太冷了!
冷!
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她哭着喊着要嫁的人,最后还是让她输得一败涂地。
“英子,英子?老伴!你再去问问,香秀说啥时候能来啊?孩子都烧迷糊了!”
刘英娘不解气地踹了刘能两脚。
昨天刘能这个死玩意非要摆老丈人的架子,让赵玉田给他家干活来。英子多稀罕赵玉田啊?咋舍得让赵玉田干那老些活?
准保是自己干活累着了,才发烧了。
“该……该……该……”
刘能磕磕巴巴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刘英娘更气了,照着刘能的大腿又踹了一脚:“这是你亲闺女,你才该!我就该踹死你!”
“该来了,我……我去瞅瞅去。”
刘能本来还想争辩几句,看媳妇着急上火的,说啥都是往枪口上撞。只能摇摇头,迈着小碎步离开。
吵闹声中,刘英睁开双眼,那是她妈的脸。
“妈?你咋……”她刚想问她妈咋来了,一看周围的环境,顿觉不对。
这里是十多年前自己的家。
一张大炕,年代久远的老立柜,没有手机,没有空调,也没有冰箱。父母还年轻,自己也还没结婚。
她没来由地一阵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英子,你哭啥啊?是不是难受?你爹去找香秀了,等会扎上针就好了。”
尽管此时的自己也已经二十来岁了,可她妈还像搂小孩一样,搂着她细心安抚。
听到闺女哭了,刘能也折返了回来:“闺女,你想吃啥不?爹给你买去。”
刘英吸溜了两下,吭哧吭哧回答道:“爹,我想吃罐头,黄桃罐头。”
刘能答应了一声,看媳妇没有给钱的意思,无奈叹了口气,弯下身从袜子里拿了十块钱,露出心疼的表情。
不多时,刘能拎着两个罐头,带着香秀进了屋。
“英子,你咋样啊?多少度?吃药了吗?”
香秀放下包就要给刘英量体温,刘英却拉着香秀的手坐下了:“没啥事,好多了。你咋样?过得好不好?”
俩人算不上多亲近,毕竟是一起长大的。香秀年轻时候心高气傲,可嫁给李大国以后过得又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我挺好啊!”香秀被刘英问得莫名其妙,她摸了摸刘英的脑袋:
“好像不烧了,能叔说你刚才都烧迷糊了,我看还是得打一针。正好我陪你打,打完了咱俩去看看永强,听说永强就要去镇上上班了。”
刘英确实记得,谢永强刚回来那阵,简直就是状元郎衣锦还乡,村里谁不说他谢永强有出息?
全村的希望谢永强却放弃了镇上的工作,扛着锄头上山刨地种果树去了。
这一刨,不仅刨出了个温泉,还刨出了果园和苹果醋厂。摇身一变成了大老板了。
这人要是有能耐啊,还真是干啥啥行!
刘英感觉浑身没力气,心里也乱七八糟的,上天给了她从头再来的机会,她想做点什么证明自己的价值,却还没想好到底做什么。
迷迷糊糊的,她被香秀拖到了谢永强家里。
此时的谢永强面色凝重,强撑着笑脸应付刘英和香秀。刘英猜得出,必定是因为他那个作爹反对她和小蒙在一起的事。
“永强,你没在学校处一个?”
香秀已经是芳心“明”许了,她看中的也不是谢永强这个人,而是他的工作,他的大学生身份和他那个当镇长的表舅。
“在学校没处,在咱村可处了。王小蒙是不是?你俩处多长时间了?”
刘英其实也挺羡慕小蒙的,她有自己的事业,而且那么成功。
闻言香秀并没有太失落,反而是看向谢永强向他求证。
永强的脸上露出羞涩腼腆的表情:“别瞎说。”
刘英看不惯他这个敢做不敢当的样子:“大老爷们,咋还不承认呢?是不是你爹不同意啊?你结婚还是你爹结婚啊?”
谢永强被刘英这番话激了一下:“那肯定是我结婚啊!他说了不算,我就喜欢王小蒙,我就要跟小蒙结婚。”
此话一出,香秀脸色不太好看了。
本来听说谢广坤不同意,想着自己就还有机会。现在看谢永强这态度,似乎机会也不太大。
正说着话,外头大门嘎吱吱响了。循声望去,赵玉田吊儿郎当哼着歌走了进来。
“婶!英子是在这不?我听说英子白天发烧了,过来看看她。”
永强娘招呼着玉田进门,谢广坤听说英子发烧,脸一下子拉拉个老长。
这刘英真是不懂事,有病了还别人家串什么门?再给永强传染了,这不耽误事吗?一点深沉都没有。
“玉田,你给英子送家去吧!永强这大学生休息都是有规律的。这个点都该睡觉了。”
刘英摇摇头反驳:“叔,我还有事想问问永强呢。玉田!你跟我爹说一声,我跟香秀待会就回去了。”
她不是托词,是真的有事要问谢永强。
谢广坤还想说点什么,被永强娘给拽走了:“死老头子,孩子们唠嗑,你老跟着瞎掺和啥啊?”
听英子说有事,赵玉田想进门听听去,却看老两口正站在门口吵吵着。进也进不去,就只能先转身离开了。
屋里,刘英小心翼翼问出了自己寻思了一下午的问题:“永强,我还能上大学吗?”
她是认真问的。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在心里她确实是羡慕大学生。当年的陈艳南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香秀噗呲笑了出来:“就你?你还考啥大学了?别闹了。”
“英子咋不能考大学?现在有成人高考,考上了就能上大学了。英子,你想上大学吗?”
谢永强到底还是跟村里人不一样,他对待刘英的问题回答很认真。
“那我考上大学,是不是就能学习专业的种植技术了?”
刘英的眼里逐渐燃起了希望。
通过系统的学习,她就能自己育苗,自己培育稀有品种花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