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吧。”
赵信端坐于马背之上,青龙偃月刀随意地斜指地面,语气平淡无波,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位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将,而是一名普通小卒。
这份从容,源于绝对的实力自信。
“吼——!”
熊阔海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他全身肌肉瞬间贲张,双臂青筋如同虬龙般凸起,那根一百六十斤重的熟铜棍被他高高抡起,裹挟着风雷之势,以最简单、最狂暴的方式,朝着赵信当头砸下!棍风呼啸,空气仿佛都被这一棍抽爆,显示出其恐怖绝伦的纯粹力量!
“来的好!”
赵信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转瞬即逝。面对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击,他有无数种精妙招式可以化解,但他偏偏选择了最直接、最硬朗的方式——双臂一振,青龙偃月刀由下至上,划出一道沉稳的弧线,刀锋精准地迎向那怒砸而下的熟铜棍!
他就是要硬碰硬,掂量掂量这位“紫面天王”的真正斤两!
“轰——!!!”
刀棍相交,发出的并非清脆的金铁之声,而是如同闷雷炸响般的轰鸣!巨大的撞击力使得两人周围的尘土呈环形激荡开来!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刀杆传来,赵信胯下黑风发出一声低嘶,四蹄微微下沉,竟被这力量压得后退了半步。而熊阔海更是连人带马被反震之力推得向后滑退了数步方才稳住。
“不错。”
赵信微微颔首,带着一丝评估的意味。
单论力气,熊阔海的一击足有千斤,与那裴元庆相差无几,当今天下,足以排进前十。
但也仅仅只是力量大,并不代表武艺高强,武将看的看的都是综合实力,程咬金就是例子,他的力气比秦叔宝大,却打不过对方。
赵信动了!他并未使用任何花哨技巧,只是简简单单地一刀挥出!这一刀,速度更快,力量更凝练!青龙偃月刀化作一道青黑色的闪电,直劈熊阔海!
熊阔海见识过赵信的力量,不敢有丝毫怠慢,狂吼一声,熟铜棍横架在身前,全力格挡!
“铛——!!!”
又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这一次,熊阔海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磅礴巨力如同排山倒海般涌来!他双臂剧痛欲裂,虎口瞬间崩开,鲜血直流!那熟铜棍几乎要脱手飞出!连人带马,竟被这一刀硬生生轰得向后倒退了十几步远,地上留下深深的马蹄拖痕!
“太……太强了!”
熊阔海稳住身形,胸腔气血翻腾,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他自负勇力,即便是面对传说中的天宝大将军宇文成都,他也自信有一战之力。然而,赵信的强大,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那是一种全方位的、令人绝望的碾压!
这一刻,他真正体会到了何为“武圣”,何为横扫天下的实力!
“我不信!再来!”
熊阔海骨子里的悍勇被彻底激发,他强压住翻腾的气血,再次催动战马,挥舞熟铜棍,如同疯虎般扑向赵信!
然而,实力的差距,并非靠勇气能够弥补。
“不够!还是不够!你太弱了!”
赵信的声音带着一丝索然无味。交手几个回合,他已经摸清了熊阔海的底细。力量尚可,招式却过于直来直去,缺乏变化与灵性。他不再留手,青龙偃月刀骤然加速,刀光如同泼水般倾泻而出!
“锵!噗——!”
熊阔海拼尽全力格挡,却只觉得眼前刀光一闪,手中熟铜棍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荡开,中门大开!紧接着,胸口一阵剧痛传来!他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砍飞出去,重重摔落在数丈之外的地上!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感觉胸口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坚厚的铠甲已被斩开一道巨大的裂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可怖刀伤横贯胸膛,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赵信策马缓缓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依旧平淡:“你忠义勇武,是条好汉。我不杀你,降了吧。”
他听闻过熊阔海为人仗义,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心中起了惜才之念。
“休想!”
熊阔海以棍拄地,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无视胸口不断流淌的鲜血,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武圣既知忠义,怎能让我熊阔海做出背信弃义、投降敌酋之事!”
“为了这个鼠辈?”
赵信用刀尖指了指远处战车上,那个见势不妙,正仓皇催促御手驾车,企图亡命奔逃的光头身影——白御王高谈圣。
熊阔海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与失望,但仍旧固执地说道:“白御王……对某有知遇之恩,待某不薄!某堂堂大好男儿,顶天立地,绝不会做背主忘义之事!武圣不必再多言了!”
“愚忠!”
赵信冷哼一声,不再劝说。他反手摘下强弓,搭箭,瞄准,动作一气呵成!
“咻——!”
箭如流星,精准无比地追上那辆狂奔的战车,瞬间洞穿了高谈圣的后心!这位白御王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扑倒在车辕之上,气绝身亡!
“现在,高谈圣已死。”
赵信收回弓箭,目光再次落在熊阔海身上,语气冰冷。
“你当如何?”
熊阔海目睹高谈圣被射杀,目眦欲裂,悲愤交加,怒吼道:“赵信!你……你竟然杀了我主?!”
“笑话!”
赵信语气森然。
“区区鼠辈,祸乱天下,杀了便杀了!你,又能如何?”
“我要为我主报仇雪恨!!”
熊阔海状若疯魔,不顾重伤之躯,强行提起最后的气力,抓起地上的熟铜棍,踉跄着朝赵信冲来!
“不知死活。”
赵信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给过对方机会,奈何对方执迷不悟,愚忠至死。他的耐心,已被耗尽。忠义勇武固然可敬,但不能明辨是非、固执己见,便是取死之道!
青光一闪!
没有人看清赵信是如何出刀的,只见一道冰冷的弧线掠过虚空。
熊阔海前冲的身形骤然僵住,他手中的熟铜棍“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脖颈,那里,一道细密的血线缓缓浮现,随即,鲜血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最终,那雄壮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紫面天王,就此陨落。
“大哥,你……你杀了熊阔海?”
恰逢秦叔宝拍马路过此地,他看到倒在地上的熊阔海,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他与熊阔海有过几面之缘,深知此人豪爽慷慨,武艺高强,心中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愚忠之人,不识时务,死了便死了。”
赵信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随手清除了一块绊脚石。他不再多看地上的尸体一眼,策马转身,再次杀向其他负隅顽抗的敌军阵中。
秦叔宝看着熊阔海那兀自圆睁、充满不甘的双眼,轻轻叹了口气,低语道:“熊兄,一路走好……乱世之中,跟错主公,便是取祸之道啊……”
言罢,他也收拾心情,杀向别处。
……
大战仍在持续,但整个战场的天平,已经开始不可逆转地向瓦岗军倾斜。
赵信凭借其无人可挡的武力,单骑冲阵,专挑反王旗号冲击,如同斩首的利刃!十八路反王,超过半数已丧命于他的刀箭之下,其中包括迦楼罗王朱粲、白御王高谈圣等颇具实力的角色。
群龙无首,联军顿时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各部兵马失去统一指挥,各自为战,甚至为了争夺退路而自相践踏。剩余的那些反王,早已被赵信杀得肝胆俱裂,哪里还有半分战意?纷纷带着残兵败将,仓皇向后撤退。
“痛快!哈哈哈!真是好久没有杀得这么痛快了!”
程咬金浑身浴血,挥舞着大斧,追杀着溃逃的敌军,放声大笑,声震四野。
“我呸!”
同样在奋力追杀的尉迟恭闻言,忍不住啐了一口,黑脸上满是不屑。
“要不是武圣领军冲杀,斩将夺旗,凭你这三板斧的黑厮,也想在百万军中存活?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两人虽然暂时处于同一阵营,共同对敌,但之前的过节和彼此看不对眼的性子,使得他们一有机会便要斗上几句。
“哈哈!俺老程可是混世魔王,天命所归,天下无敌!连赵大哥都认俺这个兄弟!你这黑驴要是不服,尽管去挑战赵大哥试试啊?”
程咬金得意洋洋,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呸!狗仗人势的东西!”
尉迟恭被戳到痛处,骂了一句,却也不敢再接“挑战赵信”的话茬。那一刀断鞭、刀锋架颈的恐怖经历,已在他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这辈子恐怕都生不出挑战赵信的念头了。
瓦岗众将趁势率领士气如虹的部队,开始全力追杀溃败的反王大军。然而,就在反王大军如同潮水般向后溃退的方向,异变陡生!
“咻咻咻——!!!”
密集如飞蝗般的箭矢,突然从溃军前方的山林、坡地后暴射而出!如同死亡的暴雨,覆盖了正在溃逃的反王士卒!
“啊!”
“有埋伏!”
“是官军!是朝廷的官军!”
惨叫声、惊呼声瞬间响成一片!毫无防备的溃兵成片成片地倒下,原本就混乱的撤退队伍,顿时变得更加失控,如同没头苍蝇般相互冲撞、踩踏!
低沉而雄浑的号角声,如同来自九幽的召唤,从远处的地平线上隆隆传来!众人骇然望去,只见远方烟尘漫天,旗帜如林!无数身披统一制式明光铠、手持制式兵器的军队,正迈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如同钢铁森林般,从三个方向缓缓压来!那迎风招展的,正是大隋的龙旗!数量之多,一眼望不到边际!
“大哥!是朝廷的官军!大量的官军!”
程咬金、秦叔宝、单雄信、罗成、王伯当等瓦岗核心将领迅速汇聚到赵信身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眼前的官军,数量庞大,军容严整,绝非寻常郡县兵马可比!
赵信勒住战马,目光平静地扫过远处那支庞大的军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早已预料,又或者根本未将这支生力军放在眼里。
“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如此多的官军?”
王伯当眉头紧锁,疑惑道。
“难道是各地接到消息,赶来勤王的兵马?可这也太快了!”
罗成目光锐利,冷静地分析道:“不可能。各地勤王大军路途遥远,调度困难,绝无可能在此刻汇聚得如此整齐,数量如此庞大。这分明是早有预谋,提前在此设下埋伏!目的,就是要将鏖战之后、精疲力尽的反王大军,连同我们瓦岗军,一举吞并!”
“一举吞并百万大军?这……这不可能吧?”
有将领感到难以置信。
“谁有这么大的魄力和实力?除非能调动天下绝大部分的官军,否则谁有这么大的牙口,能吃下我们?”
此刻,数十万反王溃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打懵,进退维谷。而瓦岗军经过连番血战,虽然士气高昂,但人马也已疲惫,面对这支以逸待劳、装备精良的庞大官军,也不敢轻举妄动。
“轰!轰!轰!”
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声如同催命的战鼓,震得大地微微颤抖。只见官军阵营前方,无数手持巨盾的重步兵开始稳步向前推进,如同一道道移动的钢铁城墙,意图压缩反王溃军和瓦岗军的生存空间,将他们彻底挤压、歼灭在这四明山脚下!
“好家伙!这是真的想把咱们和这些反王一口全吞了呀!胃口可真不小!”
程咬金倒吸一口凉气,即便是他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面对如此严整浩大的军阵,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快看那里!”
王伯当眼尖,指着官军阵营中突然冲出的几员战将,以及他们身后那异常醒目的将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官军阵前,数员大将策马而出,气势惊人。那飘扬的旗号,让久经沙场的瓦岗众将也为之色变:
“天宝大将军,宇文成都!”
“虎牢关总兵,尚师徒!”
“虹霓关总兵,新文礼!”
“平南王,韩擒虎!”
“昌平王,邱瑞!”
大隋朝廷最顶尖的一批战将,竟几乎齐聚于此!这无疑证实了罗成的判断——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旨在将天下反王与瓦岗精锐一网打尽的惊天阴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刚刚经历血战的三方势力,在这四明山脚下,形成了微妙而危险的对峙。而真正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