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桥的格兰特会所一向安静，哪怕夜色已深，室内也只听得到炉火偶尔爆开的“啪嗒”声。
托马斯·巴顿坐在皮质沙发上，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大衣。他没有喝酒，桌边只放着一杯苏打水，泡沫还在玻璃杯边缘细细上升。对面，费尔南多·西尔瓦轻抿着一杯麦卡伦18年，没说话，等他开口。
巴顿看着火光，慢悠悠地问出一句话：
“费尔南多，你说——一支球队，能容纳多少个‘世界第一’？”
经纪人没有回答。
“不是反问，我是认真的。”巴顿笑了笑，收回视线，“陈子川，世界第一中卫。孙续洋，边后卫里没人能跟他比。小罗，巴西人公认的王中之王；马克莱莱，毫无疑问的防守型中场第一；切赫，未来金手套的有力竞争者。”
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敲着沙发扶手，像在点人数：“米尔纳、阿隆索、欧文……这些人都才二十出头，不是名将，是未来的统治者。”
“利兹联现在像一艘银河战舰。”他抬起头，眼神平静，“而麦孔……他是那艘战舰上最边缘的引擎舱——被小罗的光芒挡住，被孙续洋的世界级左路掩盖，甚至连史密斯都被忽略，不过史密斯是利兹联的队长。”
巴顿顿了顿，低声说：
“他只是一个后来者。”
费尔南多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我没说他在利兹联发展不好，相反——那里的训练节奏、战术纪律，顶级。”巴顿语气真诚，“但就是因为太顶级了……才更容易让人看清楚局限。”
“他再优秀，也只能被掩盖在孙续洋的光芒后面。”
“他再努力，所有战术资源都会优先倾斜给孙续洋、小罗的左路结构。”
“你知道在那样的环境下，什么人成长得最快？”
“不是麦孔这种有天赋的人。”他指了指桌面，“是那些配合型、防守型、工具人型。”
费尔南多没说话，脸色也未波动，只是酒杯微微一转，琥珀色的液体晃出一圈涟漪。
“他在切尔西，会是‘右路光芒’。”巴顿一字一句说出，“切尔西是右路体系将为他和郝骏敏打造世界第一的右路，就像利兹联的左路一样。穆里尼奥会把他当作战术体系的核心，而不是一个被忽略的边路。”
“阿布会为他提供世界一流的商业合作。我们有接触赞助商那边的意思，只要麦孔愿意来——他在切尔西的第一年，可能就会签下比在利兹联高一倍的代言合同。”
“我们不怕等。”巴顿靠近些，语气放缓，“这赛季我们不会报价，但赛季结束——我们希望能和麦孔达成合作。”
“这是试探，更是宣言。”
火光映在费尔南多脸上，他轻轻抬起头，语气第一次略微沉了些：
“麦孔……很尊敬利兹联老板秦川。他在利兹联过得很开心。”
“他当然开心。”巴顿平静点头，“在一艘行驶平稳的战舰上，没有人不开心。”
“但当这艘战舰过于耀眼，船头永远只有一位船长能站上甲板。”
他顿了顿，补刀一句：
“麦孔想成为世界第一右后卫——可世界第一边后卫的位置，正在利兹联……被孙续洋坐稳了。”
“你，真的相信麦孔能在利兹联成为世界第一吗？”
这句话之后，巴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费尔南多的心里已经动摇。
不是要他们现在就撕破脸、递交转会申请。而是要在未来六个月——麦孔每次看到新闻标题提到“世界第一边后卫”时，内心都会浮现一个名字。
不是他。
而是那个在利兹联放在主要进攻方向上的中国人：孙续洋。
利物浦的天空泛着铅灰色，冷风裹着湿气，从默西塞德河口吹进古老的古迪逊公园。球场四周挤满了披着蓝白围巾的埃弗顿球迷，他们嗓音嘶哑、眼神炽热，看得出对这场比赛的重视远在以往之上——他们想成为那个终结者，那个在利兹联联赛二十一连胜的战车上划下一道刹痕的人。
利兹联的客队更衣室里却安静得出奇。
“你们不用多想。”贝尼特斯站在战术板前，手里握着磁性球片，“今天是轮换，但不是放弃。我们仍然追求胜利，也需要你们证明自己。”
他扫过众人，眼神从卡希尔身上掠过，在拉莫斯那里停顿，又望向列侬、贝克福德……最终落在边上的罗宾逊身上：“保罗，防线就交给你指挥了。”
“放心吧。”罗宾逊戴好手套，语气淡定。
看台包厢上，秦川坐在位置上翻着利兹联的赛程本，他很赞同贝尼特斯的轮换决定——上一场刚刚力克切尔西，体能确实紧张，而眼下利兹联的替补席，又到了该继续展现实力的时候了。
他默默记下了一件事：阿隆索、陈子川、孙续洋、小罗、米尔纳、欧文……都轮休，库伊特虽然名义上是替补，但实力上是足够成为主力。这是一场名义上是替补球员，实际实力达到主力的阵容。
“这场比赛节奏不会慢，”贝尼特斯话音继续，“埃弗顿今天主场，他们会抢开局。他们锋线的比蒂和约翰逊冲击力强，盯紧，别给禁区前犯规。后卫线要密，反击抓边路——里贝里你自由些，盯着努诺·瓦伦特。”
里贝里点头，略带兴奋。
首发阵容最终为：
利兹联：
门将：1号 罗宾逊
后卫：22号 拉莫斯、24号 卡希尔、25号 莱斯科特、23号 阿什利·扬
中场：16号 卡里克、18号 哈格里夫斯、20号 莫德里奇
前场：17号 列侬、21号 库伊特、7号 里贝里
替补席上还有：贝克福德、本·帕克、豪森、贝尔、切赫
埃弗顿则变阵三中卫：
门将：24号 蒂姆·霍华德
后卫：15号 阿兰·斯塔布斯、4号 约瑟夫·雅博、5号 大卫·韦尔
边翼卫：3号 加里·内史密斯、19号 努诺·瓦伦特
中场：21号 利昂·奥斯曼、26号 李·卡斯利、11号 詹姆斯·麦克法登
前锋：8号 詹姆斯·比蒂、9号 安德鲁·约翰逊
开场哨响，现场响起巨大的欢呼。
比赛刚刚开场，埃弗顿果然抢得凶。比蒂和约翰逊前场高位压迫，让利兹联后防线数次回传罗宾逊开球。第6分钟，麦克法登中场横拨，卡斯利远射打高，主队球迷一片喝彩。
但利兹联的节奏并未被打乱。
第11分钟，阿什利·扬后场直塞，莫德里奇中路拿球一拨，列侬电光火石般内切，从瓦伦特身侧超车！像一道闪电般杀入禁区右肋！
“好球！”秦川在看台上不自觉喊出声。
列侬倒三角传中，库伊特点球点起脚——但皮球稍稍偏出！
利兹联第一次真正有威胁的进攻，差之毫厘。
紧接着，第17分钟，哈格里夫斯断球后分给卡里克，后者精准直塞，里贝里左路突破一脚低传，又是库伊特！这一次他顺势一扣摆脱大卫·韦尔，右脚低射——
“砰——！”
皮球击中立柱！
现场一片惊呼。
贝尼特斯抿紧嘴角。
他知道，这种节奏虽然看上去控得住，但只要没进球，浪费了机会就有可能被惩罚。
而在第29分钟，意外发生了。
埃弗顿前场右侧任意球，奥斯曼主罚，一记高质量传中，罗宾逊出击犹豫了一下，后点约瑟夫·雅博力压卡希尔头槌攻门！
皮球应声入网！
1:0！埃弗顿主场领先！
古迪逊公园沸腾了！
“啧……”秦川沉了一口气。他没动声色，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贝尼特斯那边。
而教练席上，贝尼特斯并未立刻做出调整，只是叫起了麦孔和贝克福德，开始热身。
场上，利兹联继续反压——他们不急，但节奏更凶狠。
第34分钟，列侬又一次内切，拉扯出空间，横传莫德里奇，后者迎球远射！
霍华德飞身扑救！
第41分钟，拉莫斯右路助攻，卡里克一脚斜传，里贝里拿球闪过一人，禁区内小角度抽射被挡出。
终于，在半场结束前——第44分钟，卡里克抢断后快速推进直塞，库伊特回撤接球斜敲，莫德里奇右脚弧线球斜吊禁区——列侬后点插上，停球爆射！
GoAL！！！！！！
皮球轰入球门上角！
比分改写为1:1！
利兹联扳平！
半场哨声响起。
秦川站起身鼓了鼓掌，看着列侬被队友簇拥庆祝，心里暗想：替补球员今天的表现……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而在脑海深处，他却闪过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要是这个赛季，真把联赛、联赛杯、欧冠都拿了吗？”
埃兰路球场的走廊里，贝尼特斯推开更衣室的门，厚重的空气里还带着草皮和汗水的味道。拉德贝紧随其后，一言不发地掩上门。
“好了，安静。”贝尼特斯站在战术板前，语气平稳却压得住场子。他没发火，也不需要发火，1:1的比分本就不意外。对方的三中卫加边翼卫疯狂压迫，埃弗顿今天摆明了就是要拼身体和高空球。
“今天我们虽然先丢了球，但是没关系。”贝尼特斯点头，目光落在后排的卡希尔身上，“加里，你和乔里昂两人身高都够，但补位不能只靠人盯人。”
卡希尔点头，咬了咬牙。莱斯科特脸色没变，眼神却扫了一眼球鞋，像在反思什么。
“他们现在压得很高，内史密斯和瓦伦特等于是把我们边路封死了。”拉德贝接话，“但也暴露了身后。”
“没错。”贝尼特斯反手在战术板上划了一条红线，指向比蒂和约翰逊之间那条窄窄的间隙，“这场的破局点是他们两名前锋之间的空隙，以及——”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莫德里奇，“卢卡，继续你刚才的踢法，敢于持球，敢于前插，不怕他们犯规。”
莫德里奇点点头，脸上还带着刚刚进球的余韵。
“别想着每场都能赢。”他突然抬头扫视全员，声音低却清晰，“我们不是在追求什么神话，而是要打出每一场配得上的表现。赢球，是水到渠成的事。你们只管踢。”
一句话，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