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者的哀嚎在空旷的冰原上回荡,凄厉而绝望,却无法撼动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心肠。默手中的那把浑浊钝刃,依旧不紧不慢地在他肩头的衣料上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啦”声,每一丝纤维的断裂,都伴随着模仿者身体无法自控的剧烈颤抖。这种缓慢的、带着极致羞辱的破坏,远比一刀两断更摧残人的意志。
然而,默似乎觉得单是这种物理上的“磨”还不够尽兴。她停下了钝刃的动作,歪着头,用一种研究新奇玩具般的玩味眼神,打量着因恐惧而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模仿者。她那清澈的眼眸中,此刻闪烁的光芒,纯净却又冰冷得可怕。
“哦,对了。”默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语气轻快地说道,“除了这种笨拙的磨削,我们还可以玩点更‘文雅’的游戏。”
她空着的左手轻轻一抬,不远处冰层上堆积的、相对干净的积雪便如同被无形力量牵引,飞速汇聚到她掌心,瞬间被精纯的水系仙力融化、提纯,化作一捧清澈冰冷的水团。同时,地面上的冰晶微微震颤,分解重组,化作一叠厚厚、略显粗糙的冰纤维纸——对于能掌控水与冰的仙子而言,制造纸张易如反掌。
默用指尖拈起一张冰纤维纸,将其浸入左手的水团中。纸张迅速吸饱了水分,变得半透明,沉重而柔软。她将这张湿漉漉的纸,在模仿者惊恐放大的瞳孔前轻轻晃了晃,语气平淡得像是在介绍一种寻常的手工:
“你看,我们可以准备很多很多这样的纸。”她说着,右手打了个响指,身边立刻悬浮起更多由冰晶化成的纸张,以及一团更大的水球,“然后,一张一张地,把它们弄湿,敷在你的脸上。”
她将手中那张湿纸,轻轻地、几乎可称温柔地,盖在了模仿者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冰冷湿滑的触感紧贴皮肤,瞬间剥夺了他部分的视觉和呼吸感,让他猛地挣扎起来,却被冰璃雪更强的冰雪之力死死压住,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呜”声。
“随着纸张一张张叠加,”默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在她口中却显得异常平静,“它们会紧紧贴合你的口鼻,隔绝空气。你会感到胸口发闷,呼吸困难,每一次试图吸气,都只能感受到湿冷纸张的堵塞和窒息般的绝望。这个过程会很慢,你会清晰地感受到生命随着空气一点点被剥离,却无力反抗。”
她又拿起第二张纸,浸湿,慢条斯理地覆盖在第一张之上。模仿者的挣扎明显剧烈起来,双腿徒劳地蹬踹着冰面。
“这种刑罚,在人类世界的古代王朝,被称为‘水刑’。”默甚至好心地解释道,语气带着一丝奇异的“学术”探讨意味,“还是之前在我妹妹皖沫和妹夫舒言的房间里,偶然用皖沫的手机查资料时看到的。据说,是专门用来撬开那些嘴硬的囚犯的嘴巴的,很少有人能扛过七张纸。”
她拿起第三张湿纸,在模仿者几乎要凸出来的眼球注视下,缓缓落下。
“唔……唔……不……!” 模仿者的声音被湿纸层层阻隔,变得微弱而模糊,充满了濒死的恐惧。
“放心,我不会用来逼供,因为你不配我知道任何秘密。”默的语气冷了下来,“我只是想看看,你能坚持多少张。反正,在这里,我最不缺的,就是纸和水。”
就在默的手指即将放下第四张湿纸时,模仿者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全身的意念嘶吼出声,这意念甚至冲破了湿纸的阻碍,清晰地传递出来:
“不!你不能这样做!他……水王子……他不会同意你使用这种手段的!他是水的主宰,是纯净与生命的象征!他不会允许你用如此……如此残忍的方式!”
这是模仿者最后的救命稻草,他试图用水清漓可能存在的“仁慈”或者“原则”来约束默的行为。在他扭曲的认知里,水清漓应该是高高在上、淡漠疏离,或许不屑于用这种“下作”的刑罚。
然而,他再一次错估了形势,也错估了默在水清漓心中的分量,以及水清漓本性中那被常年压抑的、属于黑暗水流的冷酷一面。
默的动作顿住了。她并没有因为模仿者的嘶吼而生气,反而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怜悯的嘲讽笑容。她甚至没有回头去看水清漓的反应,因为她无比确信答案。
她轻轻揭开了盖在模仿者脸上的三张湿纸,让他得以喘息和看清她的表情。模仿者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却见默微微俯身,靠近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说道:
“人类古代王朝的刑罚?”她的红唇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你觉得很残忍吗?我亲爱的模仿者先生,你似乎对我家清漓的手段,有什么天真的误解。”
她的目光扫过一旁静立不语、仿佛与这场审判毫无关系的水清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崇拜的冷静陈述:
“你所见识到的,或者说你所能想象到的所谓残忍,对于执掌世间万水、掌控生命源泉也主宰死亡沉寂的他来说——”默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模仿者眼中那丝希望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不过是他浩瀚力量中的九牛一毛,是静水湖底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若愿意,可以引动九天弱水,蚀骨销魂,让你在极致的痛苦中化作脓血;可以召唤幽冥寒泉,冻结你的灵魂,让你在永恒的冰封中保持清醒的意识,承受无止境的孤寂;可以掀起灭世海啸,将你的存在从肉身到印记彻底碾碎,连轮回的资格都剥夺……”
默每说出一项,模仿者的脸色就灰败一分,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相比之下,这区区水刑,不过是人类孩童模仿过家家的把戏,温和得甚至有些……幼稚。”默直起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惬意”,“我用这种方式,不是因为它有多厉害,恰恰是因为它‘不够厉害’,正好适合用来‘招待’你这种级别的货色。让你在窒息中慢慢体会,什么是真正的绝望,以及你与我夫君之间,那云泥之别、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的话,彻底击碎了模仿者最后的心理防线。他意识到,自己不仅无法用所谓的“道德”或“原则”约束眼前这个女子,甚至连她所使用的惩罚,在对方看来都是一种“降格”的、带有羞辱性质的游戏。在水之主宰及其伴侣眼中,他渺小得连承受真正雷霆之怒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他同不同意?”默终于侧过头,目光投向一直静立旁观的水清漓,眼中带着询问,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于心的默契。
水清漓接收到她的目光,缓缓抬起眼眸。他那双湛蓝色的瞳孔,依旧平静无波,如同万载寒潭,深不见底。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这个动作,轻微得仿佛只是睫毛的一次颤动,却重逾千斤!它代表了默许,代表了纵容,更代表了一种无声的宣告:默所做的一切,即是他的意志延伸。她的喜怒,便是他的逆鳞所在。
模仿者看到了那个点头,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湮灭,眼神变得空洞死寂,连挣扎的力气都消失了,如同一滩真正的烂泥瘫在冰面上。
默得到了想要的回应,转回头,看着已经彻底放弃抵抗的模仿者,眼中的玩味渐渐被一种纯粹的冰冷所取代。
“看来,他同意了。”她淡淡地说着,重新拿起一张冰纤维纸,缓缓浸入水中,“那么,游戏继续。让我们看看,你能坚持到第几张?”
第四张湿纸,带着死亡的冰冷触感,缓缓覆盖而下。冰原上,只剩下寒风呜咽,以及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濒死的窒息声。
而水清漓,自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他的默,如何用她的方式,扞卫他的尊严,如何将黑暗与光明融于一体,如何成为他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同行者。
这份冷酷,因她而起,也因她,而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