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地的几位法相——薇楚箬、银尘、雾孀、星尘、武神凌,连同冰璃雪,他们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消散在静水湖深处那流动的光影之中。小筑内,方才还仙气缭绕、宾客满堂的热闹景象,转瞬间便归于宁静,只剩下水幕流动的潺潺声,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混合着仙肴余香、玫瑰甜点芬芳与金狮币炽热能量的复杂气息。
默依偎在水清漓怀中,刚才那副“理直气壮”分发“兄弟分红”的“小管家婆”模样渐渐收敛。她微微仰起头,下巴抵在他微凉的胸膛上,一双灵动的狐狸眼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扑扇了几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她回味着刚才薇楚箬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银尘眼中那了然的笑意,雾孀身影那细微的波动,星尘唇角那玩味的弧度,还有武神凌那毫不掩饰的“嗤笑”……越想越觉得,自己那番“义正辞严”的表演,似乎……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她轻轻扯了扯水清漓的衣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不确定和嘀咕的语气,小声说道:
“清漓……”
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低垂,落在她微微蹙起的小脸上,静待她的下文。
默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种“我好像演砸了”的懊恼表情,继续说道:“我怎么感觉……我刚才那番‘金狮币是金离瞳给你的兄弟分红’的说辞,好像……根本没糊弄住薇姐姐他们啊?”
她歪着头,回忆着那些法相们离开时的表情和眼神,越分析越觉得不对劲:“你看薇姐姐最后那句话,‘多谢二阶殿下对禁忌之地公务的慷慨支持’,还特意加重了‘慷慨’两个字!那眼神,分明就是看穿了一切,还在调侃我们呢!”
“还有银尘姐姐,她平时最是清冷寡言了,可刚才她看我的眼神里,明明就带着笑!是那种‘我懂,我都懂’的笑!”
“雾孀姐姐的身影晃得那么厉害,肯定是在忍笑!”
“星尘哥哥那个嘴角弯的,都快赶上颜爵的狐狸眼了!”
“连武神凌那个莽夫都一脸‘信你才怪’的表情!”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演技”受到了质疑,小脸垮了下来,带着点委屈和不服气:“他们绝对是在看破不说破!一个个心里跟明镜似的,就看着我在这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配合着我演戏!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水清漓静静地听着她的小声抱怨和“复盘分析”,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动作温柔而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默感受到他指尖的微凉,抬头对上他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从那片平静无波的冰蓝中,她读懂了未尽之言:你才知道?
是啊,她早该知道的。禁忌之地的那些哥哥姐姐们,哪一个不是活了万载岁月、历经风雨、洞察人心的存在?薇楚箬心思缜密,掌管内务,对资源的流向敏感至极;银尘通透澄澈,能映照万物本质;雾孀神秘难测,善于窥探虚实;星尘执掌星辰轨迹,推演因果的能力非同小可;就连看似只懂战斗的武神凌,也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她这点“小把戏”,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的眼睛?
所谓的“兄弟情谊分红”,不过是她为了面子上过得去、顺便满足一下自己“恶作剧”心理而扯的一块遮羞布罢了。大家心照不宣,配合着她演一场戏,无非是出于几种心态:一是给水清漓这位二阶殿下面子,不愿点破让彼此难堪;二是确实享受了这笔“意外之财”带来的好处,乐得装糊涂;三嘛……或许也是觉得她这番“强词夺理”的模样,颇为有趣,带着一种看自家调皮小妹耍宝的纵容心态。
想通了这一点,默非但没有觉得沮丧,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那点小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她重新靠回水清漓怀里,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笑嘻嘻地说:
“哎呀!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啊!害得我还演得那么卖力!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她的语气变得轻松而狡黠:“看破不说破,还是好哥哥好姐姐!他们既然愿意配合我演戏,就说明他们认可了我的‘心意’,也接受了这份‘礼物’,还顺便给了咱们家清漓一个好名声!一举多得嘛!”
她越想越觉得这笔“买卖”不亏。钱,她悄悄塞给了禁忌之地(用的是夫君的名义);人情,大家心领神会(还觉得她有趣);夫君的名声,也得到了提升(虽然是被动的)……简直完美!
“再说了,”默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们就算看破了,又能拿我怎么样?难道还能把钱退回来不成?金狮币进了公账,那就是禁忌之地的财产了!薇姐姐他们精明着呢,才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模样,让水清漓冰蓝色的眼底,终于清晰地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他揽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调侃:
“嗯,他们……很‘配合’。”
这话,算是彻底肯定了默的猜测。
默闻言,更是心花怒放,仰起脸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雀跃道:“就是嘛!所以啊,以后我还这么干!反正有清漓你给我‘撑腰’,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最多就是像今天这样,笑着看我表演一番罢了!”
她完全把这场“心照不宣的糊弄”当成了一种有趣的互动游戏。
水清漓对于她这种“得寸进尺”的计划,并未反对,只是眼底的纵容之色更深。于他而言,只要不违背原则,不伤害到她在意的人,她这些小打小闹的“算计”和“恶作剧”,无伤大雅,甚至……为这沉寂了万载的静水湖,增添了许多生机与乐趣。
“不过……”默忽然又想到什么,眨了眨眼,语气带着一丝狡黠的算计,“下次再‘分红’的时候,我得演得更逼真一点!比如……让清漓你‘推辞’一下?或者我‘劝’你收下?这样显得更真实!对!就这么办!”
她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下一次的“表演”了。
水清漓:“……” 他看着怀中这个沉浸在自己“编剧”世界里的小狐狸,无奈地摇了摇头,却终究没有打断她的兴致。
夕阳(水光)的余晖透过水幕,将小筑内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默靠在自家夫君怀里,吃着罗丽送的玫瑰点心,算计着下一次如何“更完美”地“糊弄”娘家的哥哥姐姐们,只觉得生活无比惬意。
而这场看似“失败”的糊弄,实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温情互动。禁忌之地的法相们,看破了她的小心思,却选择了包容与配合,这是一种无声的关爱与接纳。而水清漓的全然纵容与默守,更是她敢于如此“胡闹”的最大底气。
在这静水湖底,真相如何,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其乐融融的、带着些许“算计”却又充满温暖的氛围,让这片曾经孤寂的水域,真正有了“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