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湖,水玲珑宫深处。
时间在一种极致的压抑与宁静中流淌。世王与水清漓那场关乎“暗墟”命运的最高密谈已然结束。一张针对阴影中老鼠的天罗地网已在两位至高存在的意念交织中彻底成型,具体的清洗名单、打击顺序、力量调配皆已敲定,只待雷霆一击。笼罩宫室的恢弘意志与冰冷气息,正缓缓收敛,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然而,就在这密谈结束、世王的意志即将完全退去、水清漓也准备着手布置行动的刹那——
异变陡生!
水玲珑宫外围,那由水清漓本源之力构筑的、坚不可摧的静水结界,某处极其偏僻、能量流转相对薄弱的节点(这种薄弱是相对于十阶层次而言,对寻常仙神依旧是绝地),空间突然极其细微地、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一道漆黑如墨、散发着腐朽与侵蚀气息的阴影触手,如同从另一个维度渗透而来,悄无声息地、精准无比地,穿透了结界!
这道阴影触手,并非实体攻击,也非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针对灵魂与梦境的入侵秘法!它的目标,并非水清漓,也非那即将离去的世王意志,而是……依旧处于深度入眠状态的水王妃默!
“暗墟”的潜伏者,竟然真的……来了!
而且,时机拿捏得如此“刁钻”!正是在密谈刚结束、防御稍有松懈(实则外松内紧)、世王意志尚未完全离去的转瞬之间!其隐匿手段之高明、对时机把握之精准,堪称骇人听闻!显然,“暗墟”为了这次行动,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动用了压箱底的禁忌手段!
这阴影触手一出现,便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贪婪与孤注一掷的疯狂,直刺默那毫无防备的眉心识海!意图在她沉睡中,强行窃取记忆,甚至……种下恶毒的灵魂烙印!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太突兀!
然而——
就在那阴影触手的尖端,即将触及默眉心的万分之一刹那——
端坐如冰雕的水清漓,那冰蓝色的眼眸中,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他放在膝上的右手,食指极其随意地、轻描淡写地向上微微一抬。
“咔——嚓——”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的、仿佛冰晶凝结的脆响,在寂静的宫室中响起。
那道诡异莫测、快如闪电的阴影触手,在距离默眉心尚有三寸之遥的虚空中,毫无征兆地、彻底地……凝固了!
不是被阻挡,不是被击碎,而是……被绝对零度的寒意,从最微观的层面,瞬间冻结!连其蕴含的侵蚀能量、灵魂波动、乃至其存在的“概念”,都被一同冰封!化作了一道栩栩如生、却死寂无比的黑色冰棱,悬浮在半空之中!
与此同时——
“嗡……”
一股恢弘磅礴、蕴含生灭法则的无上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掌,后发先至,轻轻拂过那道被冻结的阴影触手源头所在的那片虚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涟漪。
那片虚空,连同其中可能隐藏的施法者、传送通道、乃至其与“暗墟”本部的因果联系,就如同被橡皮擦轻轻抹去的铅笔字迹一般,无声无息地……彻底湮灭、归于虚无!
世王出手!抹除!
从阴影触手出现,到被水清漓冰封,再到被世王抹除源头,整个过程,快得超越了时间的感知!仿佛只是幻觉!
也就在这尘埃落定的同一瞬间——
水清漓那冰蓝色的眼眸,极其自然地转向身旁沉睡的默。他并未有任何动作,但一股温和而精纯的本源水灵之气,已如同春风化雨般,悄无声息地渗入了默那自我施加的“深度入眠”屏障之中。
这并非暴力打破,而是以一种更高明的方式,引导着她的意识,从那种极致的沉寂中,温和地、循序渐进地苏醒过来。
仿佛只是睡到了自然醒。
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了几下,默那双紧闭的狐狸眼,缓缓睁开。
眼中,没有初醒的迷茫与朦胧,只有一片清明如静水、锐利如寒冰的光芒!仿佛她并非沉睡已久,只是……闭目养神了片刻。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便精准地落在了那悬浮在自己眉心前三寸处、那根被彻底冰封、散发着诡异黑气的阴影触手之上!
然后,她的视线微微偏移,扫过那片被世王意志抹平、此刻空无一物、却残留着一丝法则湮灭余韵的虚空。
最后,她的目光,才慢悠悠地抬起,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壁垒,“看” 向了那不知隐藏在何方、但此刻必然因施法反噬和源头被抹而遭受重创的“暗墟”残余势力所在的方向。
她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混合着嘲讽、玩味、以及一丝……凛冽杀意的弧度。
用带着刚醒来时特有的、微微沙哑却清晰无比的嗓音,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对着那冥冥中可能存在的窥探者,慢条斯理地说道:
“啧啧啧……”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她顿了顿,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恶劣的笑意,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与讥诮:
“我是该说你们……勇呢?”
“还是该说你们……无知呢?”
话音落下,水玲珑宫内,一片死寂。
只有那根被冰封的阴影触手,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惊心动魄却又徒劳无功的袭击。
世王的意志已然彻底离去,但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水清漓依旧静坐,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而默,则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仿佛刚刚看完一场……自寻死路的滑稽戏。
(真是……赶着投胎啊。) 她心中冷笑。
苏醒的时机,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