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训练一月后。
试剑峰上空的景象,已从最初的群魔乱舞,演变成了有序的空中队列。
虽然依旧有弟子的飞剑会时不时“叛逃”,一头扎进山壁里,引来一阵哄笑,但大部分人,已经能做到让剑随心动,进行简单的劈、砍、刺、挑。
熟练度上来了,攀比心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今天你用飞剑削断了三根竹子,明天我就要削断五根。
你在百米外能射中靶心,我就要射中靶心上的一只苍蝇。
整个三一门,卷出了新高度,卷出了新花样。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军备竞赛”的狂热中时,李玄霄却叫停了所有飞剑训练。
他将所有弟子召集到了后山一处新开辟出的巨大圆形石台上。
石台边缘,雕刻着九条形态各异的狰狞石龙,龙口大张,仿佛在对着中央的场地无声咆哮。
此为,九龙台。
“御剑之术,终究是杀伐之技,闭门造车,练不出真功夫。”
李玄霄站在九龙台中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今日,开台比斗。不设上限,不计生死,只论高下。”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比斗分为三组:炼炁境、筑基境、金丹境。各组内自行挑战,最终胜出的五人,将获‘九炁令牌’,凭此令,可随时进入山门秘藏,任取所需。”
山门秘藏!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所有弟子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
如果说之前的修炼是为了不被淘汰,那现在,就是为了成为人上人!
“俺先来!”
一个粗豪的嗓音响起,刘得水第一个跳上了筑基境的战台,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虬结,如同铁塔一般,浑身的炁劲勃发,压得空气都在嗡鸣。
“谁来?!”
他一声暴喝,声震四野。
弟子们面面相觑,刘得水这头人形凶兽的威名早已深入人心,谁也不想第一个上去触霉头。
“我来会会刘师兄。”
一个身影飘然上台,正是陆瑾。
他依旧是一身青色道袍,手持一柄木剑,神情淡然,与刘得水的狂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瑾?”李慕玄在台下撇了撇嘴,嘟囔道,“没劲,这还有什么悬念?一个莽夫,一个妖孽,结果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战斗开始。
刘得水没有丝毫花哨,脚下猛地一踏,整个人如炮弹般冲了出去,八门遁甲催动到极致,拳风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捣陆瑾面门。
然而,陆瑾只是轻描淡写地侧身,滑步。
刘得水势大力沉的一拳,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角打了过去,轰在空处,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
一击不中,刘得水怒吼连连,拳脚如狂风暴雨般展开了猛攻。
整个战台上,只听见“轰轰轰”的爆响,以及刘得水野兽般的咆哮。
而陆瑾,就像是风暴中心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却始终不翻。
他从头到尾,只守不攻,脚步移动范围不超过三尺,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费力,少一分则受伤。
“够了。”
就在刘得水攻势渐缓,气息出现一丝紊乱的瞬间,陆瑾动了。
他手中的木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轻轻点在了刘得水的手腕上。
“啪。”
一声脆响。
刘得水只觉得手腕一麻,全身凝聚的炁劲瞬间被这一点打散,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数步,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输了。”他虽然不甘,却也干脆,垂头丧气地走下了台。
陆瑾云淡风轻地获胜,引来一片惊叹。
但另一边的战台上,却上演了一场截然不同的对决。
一个名叫张晨的弟子,身形如同鬼魅,在台上拉出一道道残影,正是李玄霄传下的“瞬身术”。
他的对手,则是一位名叫柳青的女弟子。
柳青的动作很慢,甚至可以说是迟缓。
她只是在原地,以一种固定的韵律,不停地画着圆圈,仿佛在跳一种古怪的舞蹈。
“嗖!”
张晨的身影瞬间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柳青背后,一记手刀直劈后颈。
眼看就要得手,柳青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身体顺着画圆的趋势微微一侧,张晨的手刀便贴着她的发丝划过。
张晨一击不成,立刻再次发动瞬身术,时而在左,时而在右,快如闪电。
整个战台,都是他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影。
而柳青,始终不离原地,脚步不疾不徐,双手如同在搅动一池春水,将所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都用一种柔韧的力道化解于无形。
这场战斗,看得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一个快到了极致,一个慢到了极致。
就像是一道闪电,在拼命地试图劈开一团棉花。
足足对峙了上百招,张晨浑身是汗,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而柳青依旧气定神闲,呼吸平稳。
“我……我认输。”张晨无奈地开口,他不是被打败的,而是被耗尽了所有力气和心气。
李玄霄一直静静地看着,直到此刻,他才开口。
“都看明白了么?”
他走向台前,目光先是落在张晨身上。
“张晨,你的瞬身术,快则快矣,却只是形快,而非意快。你总是在追逐对手的身影,可真正的快,是让对手,永远活在你的上一秒。”
他又转向柳青。
“你以慢打快,以静制动,悟性不错。但你的圆,太小了。”李玄霄伸出一根手指,“如果张晨的力量,不是劈向你,而是直接一拳,将你脚下这整座九龙台轰碎呢?你的圆,还守得住吗?”
一句话,让柳青脸色煞白,也让所有弟子陷入了沉思。
“谁快谁慢,不在招数,而在心境。”
李玄霄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心间。
“是你的心,决定了炁的流向,剑的轨迹。什么时候,你的念头能比对手的念头更快,你才算真正踏入了修行的门槛。”
一番话,振聋发聩。
最终,比斗结束。
五块闪烁着九色流光的玉牌,出现在李玄霄手中。
“陆瑾,道法自然,掌控入微,当得一令。”
“刘得水,意志如钢,勇猛精进,当得一令。”
“李慕玄。”李玄霄看了一眼台下那个吊儿郎当的身影,“取巧有余,根基不足,但胜在不拘一格,姑且算你一令。”
李慕玄吹了声口哨,嬉皮笑脸地接了过来。
“柳青,以柔克刚,心境通明,当得一令。”
“张晨,虽败,但敢于将一术练到极致,其志可嘉,此令归你。”
五块“九炁令牌”分发完毕。
台下,所有落败的弟子,看着那五人手中散发着无穷诱惑的令牌,眼神里的羡慕、嫉妒,最终都化为了更加疯狂的战意和渴望。
他们知道,这只是开始。
三一门的内卷,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新阶段。
议事大殿的屋顶上,似冲长老看着下方那一张张战意盎然的脸,忧心忡忡地对李玄霄说:“掌门,如此催逼,会不会……过犹不及?”
李玄霄没有回头,他的目光穿透了护山大阵的浓雾,望向了山下的世界。
“长老,时不我待。”
他嘴角勾起一抹难言的弧度。
“山下的客人,已经等了太久了。”
“总得让他们看到一场,值回票价的演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