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安排的会客室里,弥漫着一股昂贵熏香和压抑不住的血腥味。
血腥味来自吕慈。
更准确地说,来自他脚边那个用染血的破布随意包裹的古朴刀匣。
石川家族的家主,石川信,一个身穿传统和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头,带着两个随从,对着吕慈九十度鞠躬,姿势标准得像是用量角器量过。
“吕老,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是石川家的荣幸。”
石川信的中文说得字正腔圆,就是那股子谦卑劲儿,让吕慈看着就烦。
吕慈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用那只没发光的手指掏了掏耳朵。
“行了行了,别整这套虚头巴脑的。”
他指了指脚边的刀匣。
“这玩意儿,你们家的吧?我问你,怎么把我哥的魂从这破刀里弄出来?给个准话,别跟我扯淡。”
石川信直起身,脸上依旧挂着恭敬的微笑,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抹凝重。
“吕老说笑了,此刀名为‘村正’,乃我族先人所铸,但早已沦为妖物。它并非死物,而是一个以灵魂为食的‘活物’。”
“说人话。”吕慈不耐烦地打断他。
“意思是,强行摧毁刀身,只会让里面的阴魂跟着一起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石川信微微躬身,解释道。
吕慈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石川信感受到了那股刺骨的压力,连忙继续说道:“但并非没有办法。唯一的生路,是举行‘破剑试合’。”
“破剑试合?”
“是的。”石川信解释道,“让一名心志坚定的活人被妖刀附身,再由当世最顶尖的剑士,在堂堂正正的决斗中,以至正至刚的剑意将其击败。妖刀受创,刀魂会陷入短暂的沉睡,届时,被囚禁的阴魂便有机会脱离束缚。”
他侧过身,指向身后一名闭目养神的年轻男子。
“这是犬子,石川坚。他修行的,正是我石川家克制妖刀的‘佛剑’流派。他的剑,可以斩断邪念,而不伤及被附身者的性命。”
吕慈瞥了一眼那个叫石川坚的年轻人,对方眼皮都没抬一下,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就他?”吕慈的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细皮嫩肉的,行不行啊?别到时候我哥没救出来,又赔进去一个。”
石川信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微笑。
“犬子虽年轻,但剑心通明,是唯一的人选。”
吕慈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行。”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石川信。
“我同意。但有言在先,我只看结果。你儿子要是输了,或者耍什么花样,这刀,我带走。至于你们石川家……”
吕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我就亲自去府上‘请教’一下,你们那‘佛剑’到底有多厉害。”
冰冷的威胁让石川信额头渗出冷汗,他再次深深鞠躬。
“嗨!一切,全听吕老安排!”
与此同时,哪都通总部,高廉的办公室里。
高廉烦躁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是他和老张勾肩搭背的合影,两人笑得跟傻子似的。
“老张这孙子,搞什么飞机?出个任务跟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也不接……”
他嘟囔着,完全没意识到,一场足以将他彻底摧毁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东京郊外,一处戒备森严的日式道场。
试合即将开始。
一名被五花大绑的比壑忍众俘虏,被强行按着手,握住了妖刀“村正”的刀柄。
“不!不要!求求你……”
俘虏的哀求在接触到刀柄的瞬间戛然而止。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紫色邪气从刀身喷涌而出,瞬间将他吞噬。下一秒,他身上的绳索寸寸断裂,双眼变得一片漆黑,嘴角咧到耳根,发出不似人类的嘶吼。
“桀桀桀……新鲜的肉体!”
被附身的忍者活动着脖子,发出一连串骨骼脆响。
道场另一头,石川坚缓缓睁开眼睛,手中木刀的刀身,竟然泛起一层柔和的金色微光。
“妖孽,伏诛!”
石川坚身形一动,脚踩着奇特的步法,整个人如同柳絮般飘忽不定,手中木刀直刺被附身者的心口。
“佛剑·净莲!”
然而,被附身者只是狞笑一声,不闪不避,反手一刀劈出!
那是一道毫无章法,却充满了暴虐与毁灭意志的紫色刀光!
“铛!”
木刀与妖刀相撞。
石川坚如遭重击,整个人倒飞出去,手中的木刀金光瞬间黯淡,虎口鲜血淋漓。
他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那被附身者已经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又是一刀,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石川坚瞳孔收缩,只能勉强横刀格挡。
“咔!”
木刀应声而断。
紫色的刀锋长驱直入,眼看就要将石川坚开膛破肚!
“废物。”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场边响起。
观战的吕慈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下一瞬,他消失在了原地。
“噗嗤!”
一声轻响。
即将得手的附身者动作猛然僵住,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到一只散发着血光的右手,已经洞穿了他的胸膛,并死死攥住了他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你……”
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砰!”
心脏被捏爆。
附身者眼中的黑气迅速消散,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死得不能再死。
全场死寂。
石川信看着自己那被吓傻的儿子,又看了看场中那个随手秒杀妖刀附身者的恐怖老人,脸色煞白。
试合,彻底失败。
吕慈甩了甩手上的血,慢悠悠地走到妖刀旁,用一块布将其裹起,重新塞回刀匣。
他扛起刀匣,看也不看石川父子一眼,径直向道场外走去。
“按约定,刀归我了。”
“吕……吕老!请留步!我们可以再……”
石川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吕慈一个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吕慈头也不回地登上了早已等候在外的直升机,螺旋桨卷起巨大的气流,吹得石川信的和服猎猎作响。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直升机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
“父亲……”石川坚失魂落魄地走了过来。
“闭嘴!”石川信反手一个耳光抽在他脸上,“我石川家的脸,今天全被你丢尽了!”
直升机上,吕慈看着窗外的云层,拨通了一个号码。
“去三一门。”
他只说了四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就在吕慈的直升机起飞后不到五分钟。
哪都通总部,高廉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高总!不好了!”一个年轻的干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惊恐。
高廉“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比天塌下来还严重!”
干员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在发抖。
“刚刚……刚刚接到密报……劫走二壮的……是……是……”
“是谁?!”高廉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干员的嘴唇哆嗦着,终于挤出了那个名字。
“是老张!张哥他叛变了!他带着一伙人,劫走了二壮,现在下落不明!”
轰!
高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办公桌上。
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屏幕亮着,那张他和老张的合影,此刻看来,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讽刺。
老张……
他最好的兄弟,最信任的下属……
叛变了?
还劫走了二壮?
高廉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