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木屋。
李玄霄看着师兄那张强行挤出笑容的脸,那股子豁出去的狠劲,让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欣慰。
“九死一生……这概率,比我炒股强多了。”
似冲一屁股坐回地上,拍了拍裤腿上的土,强行给自己打气。
“再说了,我本来就是个厨子,跟油锅里的肉打了一辈子交道,还怕这个?”
他看着李玄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玄霄,你放心。我琢磨了一下,这事儿我大概有六成把握。”
李玄霄挑了挑眉,没说话。
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吗?刚刚还吓得跟只鹌鹑一样。
似冲看出了他的不信,嘿嘿一笑,伸出手指头比划着。
“你看啊,那新生的魂魄就是个啥也不懂的白板,而我呢?我脑子里装着满汉全席一百零八道菜的做法,还有三百多种面点的和面技巧!论脑容量,我碾压它!”
“再说了,这是我的身体,我的地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它一个刚出生的玩意儿,还想在我这儿翻了天了?”
他越说越来劲,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等我把它吞了,咱三一门就等于多了一个高手。这买卖,划算!为了宗门,为了我后山那片刚种下的番茄,干了!”
李玄霄看着他这副强行给自己灌鸡汤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师兄,还是那个师兄。
……
与此同时,公司总部。
最高级别的圆形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主位空着,代表着公司的最高权力真空。
黄伯仁等一众董事,此刻正襟危坐,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像是一群等待审判的犯人。
在他们对面,是来自其他九大部门的负责人。
每一个,都是跺跺脚能让一方震动的大人物。
“赵方旭!”
一名国字脸,肩章上扛着金星的男人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如同洪钟。
“一个董事级别的高管,是内鬼!带着你们最核心的活体数据库,大摇大摆地从你们的东北大区跑了!”
“你们哪都通是干什么吃的?安保部门是纸糊的吗?还是说,你们整个公司,从上到下,已经烂透了!”
句句诛心。
赵方旭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事实俱在,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另一边,一个穿着中山装,气质儒雅,但眼神却锐利如刀的中年人冷冷开口。
“高二壮掌握的机密,一旦泄露,对我们在全球的部署将是毁灭性的打击。这个责任,你们哪都通,担得起吗?”
“我们已经……”
一名董事刚想开口,就被对方打断。
“你们已经怎么样?已经让敌人跑到了公海之上?还是已经让三一门的李道尊替你们擦了屁股?”
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骤然又降了几分。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若不是李玄霄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可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显得他们哪都通的无能。
国字脸男人再次开口,语气不容置喙。
“鉴于此次事件的恶劣程度,我们九大部门联合提议,立刻对哪都通董事会全体成员进行停职审查!”
“轰!”
这个决定,让赵方旭等人脑子嗡的一下,面如死灰。
就在这时,那名儒雅中年人的秘书快步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中年人眉头一皱,挥手让秘书退下,随即看向众人。
“情况有变。”
他沉声道:“全球各地的G1进化试剂已经开始流入境内,数量远超预期。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我们需要哪都通的力量,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协防和堵截。”
他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赵方旭。
“对你们的处分,暂缓。”
“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无比严厉。
“等这次G1试剂的风波过去,对你们的审查,将加倍进行!哪都通,必须进行一次从上到下,刮骨疗毒式的大清洗!”
“希望到时候,你们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
唐门,禁地洞窟。
阴暗,潮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药草的怪异气味。
周至一步步走入黑暗深处。
此刻的他,无论是身形、样貌,还是身上那股属于唐门门长唐妙兴的独特气息,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这是风后奇门的“易”字诀,变化万千,几可乱真。
洞窟尽头,一个枯瘦的身影被粗大的铁链锁在石壁上,琵琶骨被洞穿,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正是甲申三十六贼之一,丹噬的创造者,许新。
“许新前辈。”
周至用唐妙兴的沙哑嗓音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恭敬。
“多年不见,晚辈唐妙兴,来看您了。”
被锁住的身影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
周至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前辈,当年的事,或许还有转机。我这次来,是想和您谈谈,关于无根生,关于神明……”
“滚。”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骨头般的声音,从那枯瘦的身影中传出。
周至脸上的“笑容”一僵。
“前辈……”
“我让你滚!”
许新猛地抬起头。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干瘪,蜡黄,布满老年斑,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透出一种能洞穿人心的锐利!
“你身上的味道不对。”
许新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那笑容比恶鬼还要可怖。
“唐妙兴那老东西,身上是一股子腐朽的药味。而你……”
“你身上,是一股子风的骚味,和算计人心的臭味!”
“你不是唐门的人!”
周至瞳孔剧烈收缩。
怎么可能!
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连唐门的长老都没看出来,这个被废掉武功,囚禁了几十年的老家伙,怎么可能一眼看破!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瞬间。
许新那干瘪的嘴唇微微一张。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破空声。
一粒比芝麻还小的黑点,从许新口中射出,没有带起任何炁的波动,就像一颗被随意吐出的饭粒。
但周至的浑身汗毛,在这一刻根根倒竖!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危机感,让他想也不想,瞬间发动了奇门局!
“巽·风绳!”
他身前的空间陡然扭曲,无数道无形的风流瞬间编织成一张致密的网。
然而,那粒黑点却诡异地在空中一个转折,绕过了风网,速度不减反增,直奔他的眉心!
“活的?!”
周至亡魂大冒。
情报里根本没提过丹噬能像活物一样自行索敌!
“艮·山壁!”
千钧一发之际,周至身前再次浮现出一面厚重的、由炁劲构成的土黄色壁垒。
“嗤!”
那粒黑色的丹噬,终于撞在了壁垒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土黄色的壁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洞穿出一个小孔,那粒黑点余势不减,擦着周至的脸颊飞了过去。
“咚!”
黑点射在周至身后的石壁上。
坚硬的岩石,在一瞬间变得漆黑,然后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力,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滩黑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一滴冷汗,顺着周至的鬓角滑落。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墙上那个深不见底的小洞,又看了看那个被铁链锁住,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老人。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只觉得口干舌燥。
情报上说,许新一身功力被废,丹噬也无法主动施展,只能被动触发。
被动触发?!
这他妈叫被废了?!
这哪里是囚禁了一个废人,这分明是唐门在自己的地下室里,养了一个随时能要人命的绝世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