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转瞬即逝的、源自地底的悸动，以及“信念共振核心”的异常反应，像一根无形的刺，扎进了灰烬堡垒管理层刚刚因技术突破而稍显振奋的神经。未知，往往比已知的威胁更让人不安。
“地下？堡垒建立时，对这片区域进行过基础勘探，除了旧时代的地铁隧道和一些废弃管道，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疤脸在指挥室内踱步，眉头紧锁。墙壁上那张粗糙的堡垒结构图，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勘探深度有限，而且……如果那东西懂得隐藏自己呢？”夜莺凝视着桌上依旧散发着稳定光芒的“信念共振核心”，它能对那股波动产生反应，说明这绝非普通的地质活动。“山猫感知到的‘回应’，以及核心的异动，都指向一种……带有意识或者至少是能量识别特征的存在。”
老狼蹲在角落，用猎刀无意识地刮着靴底的泥块，声音沙哑：“我年轻时，跟着老猎手们在这一带活动，听过一些传说……关于‘地底巨兽’，关于城市建造前就存在的‘古老回音’。以前只当是吓唬新人的故事，现在……”
现在，任何传说都可能与残酷的现实挂钩。
“必须弄清楚下面有什么。”铁拳用独臂敲了敲桌子，语气斩钉截铁，“如果是敌人，不能让它在我们脚下搞鬼。如果是……别的什么，也许能成为助力。”他看向夜莺，“你的那种‘感知’，能探下去吗？”
夜莺摇了摇头，脸色凝重：“我的精神力感知范围有限，而且越往深处，大地本身的阻隔和能量干扰就越强。除非……有更强大的能量源作为‘灯塔’，或者，有直接的通道。”
“通道……”疤脸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老工匠，“堡垒的建造图纸，还有更详细的，特别是关于地下部分的吗？”
老工匠翻出了一卷更加陈旧、边缘已经破损的羊皮纸，上面用早已褪色的墨水绘制着堡垒及周边区域的原始结构。“这是最早的草图，很多细节缺失了。但这里……”他枯瘦的手指指向堡垒西侧，靠近旧时代地铁主线入口的一个不起眼的标记，“标注了一个‘维护竖井备用入口’，说是通往更深层的‘城市能源中继站’，但在我们接手堡垒时，那个入口就被厚重的混凝土封死了，认为没有开启的价值。”
城市能源中继站？一个在旧时代或许只是负责区域供电的设施，会在末日之后，产生自主的“意识”和“回应”吗？
“不管是什么，必须去看看。”疤脸做出了决定，“组织一支探查小队，由老狼带队，挑选最精干、最熟悉地下环境的人。夜莺，你和山猫远程提供感知支援和技术指导。螺丝，准备必要的探测设备和……应对意外情况的装备。”
命令迅速执行。一小时后，一支由老狼、两名经验丰富的矿工后代（他们对地下结构有天生的直觉）和一名擅长设置陷阱与爆破的猎手组成的四人探查小队，集结在西侧那个被混凝土封死的入口前。
夜莺和山猫留在指挥室，通过临时架设的、连接了“信念共振核心”和一系列简陋生物传感器的设备，远程监控着小队的状态和可能出现的能量波动。螺丝则为他们提供了改进后的强光手电、能量辐射探测器、声纳成像仪（修复版），以及几枚威力可控的小型爆破电荷。
厚重的混凝土被小心翼翼地从边缘破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混合着陈年霉味、金属锈蚀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静电臭氧的气息扑面而来。洞口后面，是一条向下的、漆黑一片的金属阶梯，深不见底。
“保持通讯，每下降五十米报告一次情况。”疤脸的声音通过小队携带的、经过灵能扰频处理的短距通讯器传来。
老狼打了个手势，率先端着加装了刺刀的老式步枪，踏入了黑暗。小队成员依次跟上，脚步声在狭窄的阶梯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下降的过程异常压抑。手电的光柱在布满厚厚灰尘和锈蚀的金属壁上晃动，照亮了一些早已停止工作的管道和线缆。空气越来越潮湿，温度也逐渐降低。能量辐射读数一直保持在安全但偏高的水平，与旧时代某些残留设备的背景辐射相符。
“下降一百米……结构完好，未发现近期活动痕迹。”
“一百五十米……发现一处小型平台，有旧时代工具残留，无异常。”
“两百米……”
就在小队成员逐渐放松警惕，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废弃设施探查时，走在最后负责声纳扫描的猎手突然低呼：“等等！下面……有东西！声纳回波显示，下方约五十米处，空间急剧扩大，而且……有非自然的规则结构！”
几乎在同一时刻，指挥室内的“信念共振核心”猛地闪烁了一下！山猫也猛地抬起头：“感知到了！那股波动……又出现了！比上次更清晰，就在他们正下方！”
夜莺立刻通过通讯器警告：“小心！目标就在你们下方！能量反应正在增强！”
小队成员瞬间绷紧了神经。老狼打了个手势，所有人放轻脚步，武器端平，更加谨慎地向下移动。
当他们终于抵达阶梯尽头，踏入那片声纳显示的巨大空间时，即使是以老狼的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布满生锈发电机和变压器的能源站，而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圆形大厅！大厅的穹顶极高，由某种依旧散发着微弱蓝色荧光的合金构筑，墙壁光滑如镜，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神经网络般的嵌入式光路，这些光路大部分已经黯淡，但仍有少数在微弱地脉动着。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休眠舱般的圆柱形结构，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其材质却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非金非玉的光泽。
整个空间寂静无声，却弥漫着一种磅礴而古老的威压。空气在这里几乎凝滞，能量辐射读数飙升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但却奇异地稳定，没有攻击性。
“这……这是什么地方？”一名矿工后代喃喃自语，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
老狼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最终定格在大厅一侧墙壁上的一块相对干净的区域。那里，镶嵌着一块依旧亮着的、显示着复杂不断滚动的数据流和某种从未见过的语言符号的屏幕。屏幕下方，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
就在这时，那股熟悉的“悸动”再次传来！这一次，并非来自脚下，而是源自大厅中央那个巨大的圆柱形结构！整个大厅那些微弱脉动的光路，也随之同步亮起了一瞬！
“它在……苏醒？”负责爆破的猎手声音干涩，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引爆器。
指挥室内，夜莺紧紧盯着传感器传回的数据和“信念共振核心”的剧烈反应，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凯拉数据芯片中一些关于旧时代最高机密项目的、始终无法破解的加密碎片，与眼前传感器捕捉到的某种能量频率特征，产生了惊人的重合！
“那不是简单的能源站……”夜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通过通讯器传到下方小队耳中，“那可能是……旧时代‘星球环境调控网络’的一个……区域性主控节点！或者……是某个我们不知道的、更加庞大的计划的一部分！”
她的目光与指挥室内震惊的疤脸、铁拳相遇。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灰烬堡垒，可能就建立在一个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重要、也更加危险的……“基石”之上！
而这深埋于地下的回响，究竟是末日的丧钟，还是……一线意想不到的生机？
探查小队站在这个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大空间中，仿佛站在了时空的断层上，下一个决定，可能将引爆无法预料的后果。老狼的手，缓缓抬起，示意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块屏幕和下面的手掌凹槽。
抉择，再次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