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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山深处的张家本家祖地,与其说是个村落,不如说是个森严的堡垒。厚重的石墙圈起一方天地,青灰色的屋脊在终年不散的薄雾里沉默着,连屋檐下挂着的冰棱都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寒气。空气里弥漫着松木燃烧的烟味、陈年书籍的霉味,还有一种更沉重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压得人喘不过气的规矩。在这里,时间仿佛冻住了,只有日升月落提醒着光阴流逝,一切都按着几百年前定下的轨迹运行,不容丝毫差池。

张海欢踏进这片祖宗之地时,感觉像一脚踩进了巨大的、冰冷的坟墓。他穿着母亲张海瑶特意缝制的厚实棉袄,针脚细密,絮满了温暖的棉花,样式却还是带着澳门那边宽松随意的味道,在一群穿着笔挺、浆洗得硬邦邦的深蓝或靛青本家制式棉袍的少年人里,扎眼得像只误入鹤群的花毛小公鸡。

“看什么看?”他毫不客气地瞪回去,用刚从张海盐那儿学来的、自以为凶狠的眼神扫视着围拢过来的同龄人。可惜他脸蛋圆润,奶膘未消,这凶狠只显得奶凶奶凶,惹得几个半大少年嗤笑出声。

“哟,这就是那个‘海’字辈的‘欢’?”一个瘦高个少年抱着胳膊,语气带着明显的轻蔑,“从南边那花花世界来的?听说那边的人连祖宗规矩都忘了,整天就知道喝什么‘咖啡’?”他故意把“咖啡”两个字咬得怪腔怪调,引来一阵哄笑。这是张九日,本家这一代里出了名的刺头,仗着祖父在长老堂有点地位,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张海欢的小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规矩?他想起在澳门时,阿妈带他去教堂听唱诗班,隔壁葡人老爷爷会笑眯眯地塞给他裹着糖霜的炸面球;想起跟海盐哥海楼哥在海边疯跑,沙子灌进鞋里也浑不在意;想起阿爸虽然沉默,但刻给他的小木鸟永远带着温润的弧度。这里只有刻板的深鞠躬、目不斜视的行走、食不言寝不语的死寂!一股无名火“噌”地就窜了上来。

“规矩?”他学着张九日那怪腔调,小下巴一扬,声音脆生生的,“规矩就是让你们一个个板着脸,像木头桩子?规矩就是不准笑?那你们活着干嘛?当祖宗牌位吗?” 他这话像颗小石子砸进了冰面,四周的笑声戛然而止,少年们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放肆!”一声低沉的呵斥传来。人群分开,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袍、面容严肃刻板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正是掌管本家少年训导的张隆半。他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张海欢那身不合规矩的棉袄和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叛逆,眉头锁得死紧。“张海欢!初来乍到,口出狂言!本家的规矩,岂是你能妄议的?看来海外张家,果然疏于管教!”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压力,压得周围少年大气不敢出。

张海欢被那眼神刺得一缩,但骨子里的倔强立刻顶了上来。他梗着脖子,硬是不肯低头。张隆半冷哼一声:“念你初犯,今日起,每日卯时初刻(凌晨五点),祠堂外静思己过两个时辰!抄写《张氏家训》百遍!什么时候规矩刻进骨子里了,什么时候停!”

卯时初刻?天还没亮!抄一百遍家训?张海欢的小拳头在袖子里攥紧了。他看着张隆半那张写满“规矩至上”的脸,再看看周围少年们或幸灾乐祸或麻木漠然的神情,一股“不把这破地方搅个天翻地覆我就不姓张”的狠劲,悄悄在心里生了根。

***

执行惩罚的第一天,凌晨四点半,天还黑得像泼了墨。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粒子,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张海欢被一个冷脸的族兄从暖烘烘的火炕上拎起来,迷迷糊糊套上冰冷的棉袍,一路趔趄着被押送到祠堂外的空地上。

“站直!目视祠堂大门!心无杂念!”族兄丢下冰冷的命令,裹紧自己的皮袄,缩到背风的廊柱后打盹去了。

张海欢孤零零站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小脸冻得发青,牙齿咯咯打架。祠堂那两扇厚重的、雕着繁复瑞兽纹饰的黑漆大门,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里,像巨兽张开的嘴,无声地吞噬着一切。他恨恨地瞪着那门,心里的小火苗越烧越旺。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冻成冰棍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溜到他身边,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是同屋的张念。这少年比张海欢略大一两岁,眉眼清秀,性子却不像其他本家少年那么死板,眼神里总带着点机灵劲儿。

“给,”张念飞快地塞给他一个还带着体温的油纸包,压低声音,“刚烤出来的红薯,捂手!快吃两口,暖和暖和!”

张海欢又冷又饿,也顾不上客气,接过红薯,狼吞虎咽地啃起来。热乎乎的甜香瞬间驱散了点寒意。“谢谢念哥…”他含糊不清地说。

“谢啥,都是海外来的,互相照应。”张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随即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不过你得小心点,张九日那帮人盯着你呢。张隆半长老更是…唉。”他叹了口气,“你这性子,在这儿太吃亏了。”

“吃亏?”张海欢咽下最后一口红薯,感觉力气回来了点,那股叛逆劲又涌了上来,“我才不怕他们!这破规矩,凭什么?”

“嘘!小声点!”张念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规矩就是规矩,哪有凭什么?想在这儿好过点,就得学着低头,夹着尾巴做人。你看张起灵,”他朝祠堂方向努努嘴,“人家多安静,多守规矩,长老们都当宝贝捧着。”

张海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祠堂紧闭的大门侧前方,一个小小的身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张起灵穿着和其他少年一样的深蓝棉袍,身姿笔直得像棵小松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侧脸在熹微的晨光里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所有的情绪。他仿佛感觉不到寒冷,也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只是沉默地执行着属于他的“静思”。

张海欢看着那抹安静的侧影,不知为何,心里那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很快被一种更强烈的“凭什么”取代。凭什么他要像木头一样站着?凭什么张起灵就能被捧着?凭什么大家都要活得像个提线木偶?

“低头?夹尾巴?”张海欢嗤笑一声,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满是桀骜,“我偏不!我要让他们知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张念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你…唉,自求多福吧。”他拍拍张海欢的肩膀,又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天色渐亮,雪停了。张海欢活动着冻僵的脚趾,看着张隆半背着手,踱着方步,一脸威严地从祠堂旁边的训导堂走出来,准备开始他每日雷打不动的巡查。

张海欢的小心脏猛地一跳。机会来了!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眼神瞬间变得无比“虔诚”和“专注”,挺直了腰板,目光“肃穆”地凝视着祠堂大门,仿佛在参悟什么天地至理。

张隆半踱到他附近,满意地点点头。嗯,这小子总算有点开窍了,知道敬畏祖宗规矩了。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刹那——

“哎呀!” 张海欢突然发出一声极其浮夸的惊呼,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猛地向后弹开,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然后“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四仰八叉!他捂着胸口,小脸煞白(冻的),眼神惊恐(装的)地指着祠堂大门上方,声音颤抖得能拧出水来:“长老!长老不好了!我刚才…我刚才好像看见…看见祠堂大门上的狻猊(suān ni)眼睛…它…它眨了一下!还…还对我龇牙!好…好凶啊!”

狻猊,传说中龙生九子之一,形似狮子,喜烟好坐,常被雕在香炉或建筑上。祠堂大门上那对狻猊铜兽首,怒目圆睁,獠牙外露,本就威严狰狞。

张隆半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厉声道:“胡说八道!狻猊乃镇宅瑞兽,岂会作祟?定是你心不诚,胡思乱想!”

“真的!长老!千真万确!”张海欢一骨碌爬起来,指着大门,表情惊恐万状,活脱脱一个被吓坏的小可怜,“它…它还冲我喷气!凉飕飕的!肯定是祖宗怪罪我昨天不懂规矩!长老救我啊!” 他一边说,一边极其逼真地打了个哆嗦,小眼神儿还怯生生地瞟着那对铜兽首,仿佛真被吓破了胆。

他这浮夸又惊恐的表演,动静实在太大。周围几个同样在“静思”的少年都被惊动了,纷纷侧目。连不远处一直沉默如石雕的张起灵,那长长的睫毛都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张隆半气得胡子直抖。他当然不信什么狻猊眨眼,但这小子当众大喊大叫,扰乱祠堂肃静,还宣扬怪力乱神,简直罪加一等!“混账!祠堂重地,岂容你妖言惑众!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关禁闭!抄家训两百遍!”

两个冷着脸的族兄立刻上前要拿人。

“慢着!” 一个清越的少年声音传来。人群再次分开,一个身影快步走来。来人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比张海欢高了大半个头,穿着海外张家子弟特有的靛青镶银边棉袍,身姿挺拔,面容俊秀,尤其一双眼睛,明亮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正是海外张家这一辈的翘楚,张海客。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步伐沉稳,径直走到张隆半面前,微微颔首:“隆半长老。”

张隆半对这个海外张家寄予厚望、据说天赋极高的少年还算客气,但语气依旧生硬:“海客?你有何事?”

张海客的目光扫过一脸“惊恐”的张海欢,又看向祠堂大门上的狻猊兽首,眉头微蹙,似乎在认真观察。片刻后,他才转向张隆半,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凝重:“长老息怒。海欢年幼无知,初来乍到,许是水土不服,加上祠堂庄严肃穆,心志不坚,一时看花了眼也是有的。”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点,带着点神秘,“不过…晚辈方才也似乎察觉,那狻猊兽首附近的气息…略有滞涩阴寒,不似平常。长老您修为精深,可曾感应到?”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张海欢找了个台阶(水土不服,看花眼),又暗示可能真有异样(气息滞涩),最后还把球踢给了张隆半(您修为精深,感应到没?)。

张隆半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他虽不信邪,但张海客天赋异禀,感知敏锐是出了名的。难道…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下意识地也抬头,仔细端详起那对风吹日晒了几十年的铜兽首。这一细看,还真觉得那狻猊怒睁的眼睛在晨光熹微中,似乎…真有点活泛?他心头一凛,面上却不肯露怯,强自镇定道:“哼!些许山间阴寒之气罢了!待我焚香祷告,请祖宗镇之!” 他立刻吩咐人去取香烛,自己也顾不得处置张海欢了,一脸凝重地开始对着祠堂大门念念有词,整理衣冠,准备进行一场临时起意的“驱邪”仪式。

张海欢被晾在一边,偷偷朝张海客挤了挤眼。张海客面无表情,只几不可察地对他轻轻摇了下头,眼神里传递着清晰的警告:适可而止,别玩脱了。

这场由张海欢自导自演、张海客推波助澜的“狻猊显灵”闹剧,最终以张隆半率领几个族老在祠堂门口郑重其事地焚香祷告了小半个时辰而告终。张海欢的惩罚暂时没人提了,他乐得清闲,看着张隆半那副如临大敌、念念有词的严肃模样,心里的小人儿早就笑得满地打滚。第一步,成功!这死气沉沉的张家祖地,总算被他撬开了一条缝!

***

张海欢的“拆庙”大业,就此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他像一颗投入古井的顽石,在本家这潭死水里激起了千层浪。

几天后,饭堂。几百号人鸦雀无声,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张海欢端着他的粗瓷大碗,慢悠悠地喝完了最后一口寡淡的菜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其响亮地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嗝——————”

这声音在死寂的饭堂里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房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有惊愕,有愤怒,有难以置信。张隆半的脸瞬间黑如锅底,手里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

张海欢却像没事人一样,揉了揉肚子,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几桌都听清的声音感慨:“唉,这粥好是好,就是喝快了容易胀气。要是在澳门,饭后阿妈都会给我冲杯陈皮水消食,可舒服了。咱们这儿…规矩大过天,连打个嗝都犯法似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张隆半气得发颤的手,心里乐开了花。

张隆半气得差点当场心梗,指着张海欢的手指都在哆嗦:“你…你…食不言寝不语!张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禁闭!三天!抄家训三百遍!” 张海欢被两个族兄架走时,还回头冲张九日那桌做了个鬼脸,气得张九日差点把碗捏碎。

又一日,演武场。少年们正在练习枯燥乏味的站桩和基础拳架。张海欢被安排在张起灵旁边。他看着张起灵那标准得如同尺子量出来的姿势,再看看自己酸麻的腿脚,眼珠一转。趁着教习转身的功夫,他飞快地伸出脚,在张起灵站得笔直的小腿肚子上,不轻不重地勾了一下!

张起灵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虽然凭借惊人的反应力只是踉跄了一步并未摔倒,但那完美无缺的站姿瞬间被打破。这微小的动静在死寂的演武场无异于惊雷!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连古井无波的张起灵都罕见地侧过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愕然,看向身边一脸“无辜”、仿佛什么都没干的张海欢。

“张海欢!”教习的怒吼声炸响,“扰乱演武,恶意中伤同门!罚绕演武场跑一百圈!现在!立刻!马上!”

张海欢认命地开始跑圈,心里却美滋滋:嘿,总算让那块小冰山有点人样了!虽然代价是跑断腿。

他的恶作剧花样百出,防不胜防:

* 把张隆半最宝贝的紫砂壶里换成了又苦又涩的黄连水,害得长老一口喷出,苦得老脸皱成了菊花。

* 用自制的、加了点特殊“佐料”(碾碎的痒痒草汁)的墨水,替换了张九日练字的墨汁,看着对方抓耳挠腮、浑身刺痒又不敢在课堂上发作的狼狈样,躲在角落里笑得肚子疼。

* 半夜偷偷溜进库房,把几大捆准备用来抄写家训的、最上等的宣纸,全泼上水,第二天看着张隆半对着湿哒哒黏成一团的“纸砖”捶胸顿足。

* 甚至,他还试图给祠堂门口那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戴上用枯草编的滑稽花环,被早起巡查的张千军万马(一个铁塔般壮硕、负责巡逻守卫的族兄)逮个正着,追得他满院子跑,最后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堆满积雪的灌木丛,冻得直打喷嚏。

整个张家本家,被这个从南边来的混血小子搅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张隆半长老的血压就没降下来过,每天不是在咆哮着要执行家法,就是在去咆哮的路上。他那张刻板严肃的脸,因为频繁的暴怒,皱纹都深刻了许多。他无数次指着张海欢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孽障!孽障!张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混不吝的玩意儿!老夫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把你那脑瓜子打得嗡嗡响!” 每次放完狠话,看着张海欢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甚至还隐隐带着点“你能奈我何”的挑衅眼神,张隆半都觉得自己离中风不远了。

张海杏(张海客的同胞妹妹)每次看到张海欢被罚,都躲在人群后面偷偷地笑,觉得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堂弟简直是她沉闷生活的唯一亮色。张九日则恨得牙痒痒,纠集了几个跟班,时刻想找机会教训张海欢,可惜这小子滑溜得很,又有张念时不时通风报信(虽然张念每次都劝他收敛点),总让他们扑空。

而张海客,则成了张海欢最隐秘的“狗头军师”。两人常在夜深人静时,躲在被窝里用气声密谋。

“明天张隆半要在宗学考校《祖训辑要》。”张海客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在黑暗中闪闪发亮,“那老家伙最看重这个,答不上来的要顶着水碗在雪地里罚站一个时辰。”

“哈!让他考!”张海欢摩拳擦掌,“我保证让他大开眼界!”

“别莽撞。”张海客按住他,“硬顶没用。他不是要考校吗?你就在考校的时候…”他凑到张海欢耳边,如此这般地嘀咕了一阵。

张海欢的眼睛越听越亮,最后捂着嘴差点笑出声:“高!实在是高!海客哥,你这主意…蔫坏蔫坏的!我喜欢!”

张海客嘴角也勾起一丝极淡的、属于少年人的狡黠笑意:“记住,别出卖我。还有,玩火要适度,真把他气出个好歹,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第二天,宗学堂内。气氛肃杀。张隆半端坐上位,面前摊开厚厚的《祖训辑要》,目光如电,扫视着下面正襟危坐的少年们。张九日等人挺直腰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张起灵安静地坐在角落,垂着眼睑,仿佛置身事外。张海欢坐在最后排,低着头,肩膀似乎还在微微发抖(憋笑憋的)。

“张海欢!”张隆半第一个就点了他,语气不善,“背《睦族篇》第三则!”

张海欢慢吞吞地站起来,清了清嗓子,然后,用一种极其古怪的、带着浓重南粤口音、又刻意模仿本家老学究摇头晃脑腔调的语调,开始背诵:

“凡我张氏子弟,当以…当以…呃…‘扑街’(粤语:混蛋)相亲相爱?手足相残者,天理不容,当…当‘食屎’(粤语:吃屎)啦你?!”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整个宗学堂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少年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像被施了定身法。张九日手里的毛笔“吧嗒”掉在桌上,墨汁溅了一身。连角落里的张起灵都猛地抬起了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愕然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张隆半长老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最后定格在一片骇人的酱紫色!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张海欢的手指抖得像风中落叶,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破音的咆哮:

“孽——障——啊——!!!”

那声音饱含了惊怒、羞愤、绝望,如同受伤野兽的哀嚎,穿透了宗学堂厚重的屋顶,在张家祖地上空久久回荡,惊飞了林间栖息的寒鸦。

张海欢看着张隆半那张精彩纷呈、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爆炸的脸,终于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哎呦喂…笑死我了…哈哈哈…‘食屎啦你’…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飚了出来,仿佛要把这几个月在本家受的所有憋屈,都用这放肆的笑声宣泄出来。什么规矩,什么祖训,什么森严壁垒,都在他这癫狂的笑声里,被撕开了一道巨大无比、充满了南粤市井烟火气的口子。这口子粗俗、滑稽、大逆不道,却鲜活无比,充满了反抗一切死寂与压抑的生命力。

张隆半长老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被手忙脚乱的张千军万马一把扶住,才没当场背过气去。他指着那个还在狂笑的小魔星,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嗡嗡作响,反复回荡:

打死他…这次一定要打死他…脑瓜子给他打得嗡嗡响…嗡嗡响…嗡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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