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已自顾自夹了块肥肠送入口中,满足地眯起眼:
“嗯!满喜的手艺又精进了!这道菜醉仙楼预定了!”
他像在自家一样,执起酒壶,先给夏樱斟了杯酒:
“皇嫂快尝尝,这可是四皇兄亲手酿的梅梢雪。平日本王想偷喝半坛都要被他追着打,今日可算让我找着了!”
最后才转向楚宴川,给他斟了一杯,笑得狡黠:“皇兄不会舍不得吧?”
楚宴川冷哼一声,却也没拦着他倒酒。
只是那双常年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摩挲着酒杯边缘,目光始终落在夏樱身上。
夏樱轻抿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阿宴,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艺!这梅梢雪入口初时清冽,后味甘甜,还有淡淡的梅花香……”
楚宴川眸光温和了几分,伸手将她耳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此酒取腊月松枝上的积雪,开未开的百梅花苞,加陈年米酒和野生蜂蜜制作而成。
口感好,但后劲大。你不可贪杯,今日喝一杯就够了。”
他特意寻了太医院院正,将女子小日子期间的禁忌都问得清清楚楚。
此刻见她脸颊泛着桃花色,不由想起太医“血热忌酒”的叮嘱,连她面前那碟辣子都悄悄挪远了些。
夏樱正陶醉在酒香中,闻言立刻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知道了……”
可眼睛还眼巴巴盯着酒壶,那馋样惹得楚皎皎捂嘴直笑。
楚宴川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沉吟片刻道:“说来,许久没去探望外祖父了。阿樱明日可愿随我去趟镇北侯府?”
“好啊!”
夏樱眼睛倏地亮了起来,连方才还惦记的美酒都抛到了脑后。
老镇北侯云烈山可是曾经的大夏传奇。
当年一杆银枪横扫北境敌军,立下赫赫战功。
至今边关还流传着“云家枪出,鬼神退避”的民谣。
她早就想见见这位传奇人物了。
夜色如墨,风月楼前的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曳,将朱漆大门映得如血般妖冶。
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脂粉香气混着酒气在楼内氤氲。
一楼大堂内,几位身着轻纱的舞姬正在献艺。
水袖翻飞间,雪白的藕臂若隐若现,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二楼雅间里,达官显贵们推杯换盏,不时传来放浪形骸的笑声。
三楼最隐蔽的“天字号”雅间内,安王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
苏云珩静立窗边,思绪纷乱。
墨绿色衣袍上的银线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与楼下的声色犬马形成鲜明对比。
一名心腹仓皇推门而入,额间冷汗涔涔,连礼节都顾不上:
“王爷,秦言昭连续几日杳无音信。秦言昭已失联三日。属下前往其妹养伤的宅邸查探,却发现秦飞雪连同护卫仆役,全部人间蒸发!更蹊跷的是……”
安王手中酒盏一顿。
他喉结滚动:“属下今日去了孤鸿山庄,发现那里前两日遭人洗劫一空!”
安王猛地起身:“那地下室里的东西可还在?”
“都……都没了!”
啪!
鎏金酒盏被狠狠摔在地上,琥珀色的琼浆四溅。
那可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据点,地下密室里藏着的军械粮草,足以支撑一支私兵!
“山里粮仓还能支撑多久?”安王声音嘶哑得可怕。
“不足二十日。”心腹颤声回道。
安王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苏云珩:“阿珩,此事你怎么看?”
苏云珩回过神来,沉吟道:“能如此轻松搬空山庄,让我想起了一人。”
“谁?”
“当初一夜之间搬空璟王府的霸霸!”
“荒谬!”
安王怒极反笑:“本王与那霸霸素不相识!”
“璟王当初也说不认识霸霸。或许,霸霸与秦言昭有恩怨,只是无意中发现了地下的东西。”
安王一愣:“那本王是受了那秦言昭的连累?”
“所幸秦言昭不知私兵藏匿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查!查霸霸!查秦言昭!”
安王猛地踹翻案几,名贵的檀木案几顿时四分五裂,
“翻遍整个云京城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苏云珩眸光微闪:“据探子报,秦言昭失踪当日曾带其妹前往药王阁求医。”
“药王阁?”
安王冷笑:“那个医圣不过是个痴迷医术的疯子,绝无可能!”
窗外忽有夜枭啼鸣。
苏云珩望向漆黑如墨的夜色,轻声道:“但愿如此。”
更深露重,议事至三更方散。
安王带着满身酒气登上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缓缓驶入幽暗的窄巷。
这是回安王府的捷径,平日里少有人行。
忽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屋檐跃下,无声落地。
护卫还未来得及拔刀,喉间便是一凉,软软倒下;
车夫刚想惊呼,后颈一痛,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安王察觉到危险的逼近,刚准备抽出座下的长剑……
唰!
车帘猛地被掀开,一个戴着黑色面巾的高大男人立在月光下,眸如寒星,杀气凛然。
安王满眼警惕:“你……你是何人?”
回答他的,是一个迎面罩下的粗麻袋!
砰!
他还未反应过来,一记重拳已狠狠砸在他腹部,痛得他瞬间弓成虾米,酒意全散!
“啊!”
他的惨叫声被麻袋闷住,化作一声沉闷的呜咽。
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落下,每一击都精准狠辣,专挑最脆弱的部位下手!
鼻血涌出,牙齿松动,肋骨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
安王挣扎着想要反击,可对方的身手快得惊人,他甚至连衣角都碰不到!
面巾之下,楚宴川薄唇微勾,眼底戾气翻涌。
白日里敢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阿樱?
找死!
他活动了下手腕,骨节发出清脆的声响,缓步逼近。
安王似乎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在麻袋中拼命挣扎:
“你可知本王是谁?袭击当朝皇子可是重罪!”
楚宴川冷笑一声,猛地一脚踩在安王腿上!
咔嚓!
不远处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
楚宴川冷哼一声,纵身跃上屋檐,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只留下安王蜷缩在麻袋里,痛得涕泪横流,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踏马到底得罪了哪路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