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川见她气得双颊绯红,忙将温茶递到她手里:“阿樱,当心气坏身子。”
夏樱仰头灌下一口茶:“我管她是有九条命还是通天的本事,这次我定要叫她付出代价!”
她忽地转头,目光灼灼地盯住他:“你当真不会偏帮你们老楚家的人?”
“放心,帮不了一丁点儿。”
楚宴川接过她喝过的茶杯,唇角漾开一抹宠溺的笑:“再说了,她那块保命的免死金牌,不是在你手里了么?”
夏樱闻言嘿嘿一笑,想起那夜搬空公主府时,自己特意将那金牌也顺手牵羊了!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咱就说,免死金牌要是丢了,她能去官府挂失吗?特权还在不在?”
楚宴川唇角微扬,声音里带着洞悉一切的从容:“皇家信物,认牌不认人。”
夏樱明白了。
这就好比在现代,你丢了一张存有百万存款的银行卡,即便你能准确报出卡号和密码,也无法仅凭几句话就让收银员相信你是卡主,准你刷卡消费。
更何况这免死金牌,无卡号、无密码、无备案。
它无法申补,也无法声索。
一旦失去,便是真正地失了这道护身符。
楚宴川的指尖重重点在账册某一页:“更何况她做的这些事,桩桩件件都在掘大夏的根基!”
他眼底凝起寒霜:“卖官鬻爵,一万两就能买个七品县令,两万两可补漕运肥缺。这些蛀虫拿着民脂民膏买来的官位,上任后只会变本加厉地盘剥百姓!长此以往,国库空虚,吏治崩坏,最终动摇的是国本!”
“这般祸国殃民之举,父皇绝无可能容她!”
夏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后续记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账册上清晰地记载着买官者的姓名、银钱数目。
楚宴川眸色深沉:“卖官鬻爵,从来不是一人能成之事。这背后牵扯着整整一条链条。吏部,兵部,就连地方衙门也少不得牵涉其中。
楚玉清虽有极乐坊作为权色交易的巢穴,但光靠她一人,绝无可能将事情做得这般滴水不漏。”
夏樱了然,说到底,她手中并无实权。
不像永宁长公主,当年是真正在沙场浴血搏杀挣得军功,无论在朝堂还是军中,都有一言九鼎的分量。
“我早知极乐坊与她有关,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将幕后之人一网打尽。”
夏樱展颜一笑:“还是你想得周全!”
楚宴川沐浴完毕,带着一身清冽的水汽走出浴室,便见夏樱正盘腿坐在柔软的懒人沙发里,指尖在平板电脑上飞快舞动。
“阿樱这是在做什么?”
“画画本呀!”
夏樱头也不抬,唇角弯起狡黠的弧度。
“阿樱何时有了这般雅兴?”
“玉清公主府不是要办春日宴么?我听闻她特地请了云京最好的戏班子。”
她将平板转向他,“我这个画本,可是为她量身定制的!算是我给她送上的一份大礼!”
“你啊!”
楚宴川屈指轻刮她鼻尖,眼底满是纵容的笑意。
— — —
玉清公主府。
玉清公主盯着嬷嬷手中那用瓷瓶装着的黑漆漆的药膏,空气中弥漫的恶臭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嬷嬷用绢帕死死捂着口鼻,声音闷哑:“公主,这是按温医圣方子熬制的药膏…您看,是否现在使用?”
天知道,药房为了制成这罐神药,接连熏晕了三个丫鬟,连后院那只大黄狗,都夹着尾巴绕道而行。
玉清公主眉头拧成死结,接连做了三次深长的呼吸,终是视死如归地伸出手。
刚将药膏敷在鼻下,一股恶臭直冲天灵盖,激得她眼前一黑,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同一时刻,公主府西苑。
月色朦胧,一道紫色身影如鬼魅般掠过重重屋檐,落地时悄无声息。
云无涯推开绯烟曾住过的那间厢房,只见屋内异常整洁,连她的一根发丝都找不到。
他紫眸一暗。
不过闭关疗伤几日,出关后竟完全感觉不到与绯烟之间的联系。
这绝不可能!
除非,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他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花园凉亭内,玉清公主正被那药膏的恶臭折磨得几近崩溃。
“这才过了半刻钟?!本宫简直度日如年!”
就在她咬牙切齿之际,一道身影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她的视线。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清晰地勾勒出那人修长挺拔的身形。
他一头银白长发如九天流瀑垂落肩头,在夜风中轻轻拂动,泛着清冷的光泽。
砰!砰!砰!
玉清公主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的失序心跳,一声响过一声。
她的公主府中,圈养的面首众多,环肥燕瘦各有风姿。
可什么时候,竟藏了这样一位她毫无印象的绝色?
与他相比,那些男宠们顿时都成了庸脂俗粉,黯然失色。
若能拥有他,她甘愿放弃满园春色。
“你,就是玉清公主?”
云无涯的声音在夜色中荡开,带着冰泉相激般的凛冽。
玉清公主刚要开口,却在即将发出声音的前一瞬猛地僵住。
她怎能在这般恍若谪仙的人物面前,失控大笑,放出那等污秽之声?
强烈的羞耻感瞬间攫住了她。
慌乱间,她只得抬手指向自己的喉咙,一双美目用力眨了眨,努力漾起一层朦胧水光。
“哑了?”
云无涯眉峰微蹙,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
她忙不迭点头。
“绯烟在何处?”
听到这个名字,玉清公主眸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滔天的怒火取代。
“你见过她。”
云无涯的声音冰冷如刀,不是询问,而是断定。
眼前紫影一晃,云无涯已如鬼魅般瞬移至她面前。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下一秒,冰冷的手指便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
“说!绯烟在何处?”
玉清公主呼吸骤窒,娇艳的面容因缺氧由绯红转为青紫,涂着丹蔻的十指抓挠着他的手。
在濒死的恐惧下,她挣扎着从齿缝间挤出支离破碎的求饶:
“我…不知…道…哈哈!”
噗噜噜!
听到那一串声响,云无涯动作骤然停滞,紫瞳微微收缩。
空气中弥漫的气味让他触电般松手,身形疾退三步,流泻的银发在夜风中划出一道饱含嫌恶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