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千雪靠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电视屏幕里播放着晚间新闻，声音开得很低，成了背景里模糊的白噪音。
突然，一阵滑轮滚动的声音刺破了宁静。
凌千雪转头看到沈墨正站在楼梯口，手里拎着一个灰色行李箱，面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和疏离。
“小墨？”
凌千雪心里一紧，就是产生了一股莫名的不安，下意识地从沙发上坐直身体：
“你这是……要干什么？要一起去旅游吗？怎么没提前跟我说？”
沈墨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他甚至没有看向她的眼睛，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凌总，我要走了。”
“走？”
凌千雪愣住了，随即失笑，以为他在开玩笑：
“走去哪？别闹了，是不是公司临时有急事？我跟你一起去！”
她说着，便要从沙发上起身。
然而，沈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扶她，或者笑着解释。他依旧站在原地，拎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语气斩钉截铁：
“够了，凌千雪。”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陌生得可怕：
“我不爱你了。我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轰的一声，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凌千雪头顶炸开。她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听到的话。
“什……什么意思……”
她喃喃道，声音颤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小墨，你不是这样的……你骗我的对不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就在这时，一声轻响，别墅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傍晚时分斜射进来的光线有些刺眼，勾勒出一个高挑纤细的女人轮廓，站在门口逆光处，看不清面容。
沈墨看到那个女人，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凌千雪从未见过的、带着解脱的温柔微笑。
他不再看凌千雪，而是转身走向门口，一只手搂住了那个女人的腰，另一只手拎起了行李箱。
“我要走了，凌总。”
他最后回头，看了凌千雪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一丝留恋，只有彻底的告别。
“不……不要……沈墨！你回来！！”
凌千雪的心脏像是被刀子扎了一下，痛得无法呼吸。泪水瞬间决堤，模糊了视线。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疯了一样从沙发上跳下来，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冲向门口。
她看着沈墨搂着那个陌生女人决绝离开的背影，嘶声哭喊：
“沈墨！你回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回来啊！！”
随着那句“回来啊！！”喊出来，凌千雪猛地从噩梦中惊醒，睁开了眼睛。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冰冷的绝望感还紧紧缠绕着她。
眼前一片模糊，脸颊上湿漉漉的，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温热的泪水立刻又涌了出来，顺着太阳穴流进鬓角，她哭醒了。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她首先感受到的是背后传来的沉稳心跳和环绕着她的温暖体温。
她微微转动僵硬的脖子，映入眼帘的是沈墨近在咫尺的安然熟睡的脸庞。月光透过纱帘，柔和地勾勒出他安静的轮廓。
巨大的现实与噩梦的反差，让凌千雪心头瞬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后怕。
她几乎是想都没想，蜷在沈墨怀里的身体都没动，挥起没什么力气的小拳头，对着沈墨的胸口就“咚咚”捶了两下。
“呃！咳咳咳……！”
沈墨在睡梦中猝不及防被袭击，闷哼一声，一阵呛咳，直接被锤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但眼神完全是涣散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涣散了几秒才慢慢聚焦，下意识地先用胳膊支起上半身，紧张地环顾四周，声音还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茫然：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等他彻底清醒，借着微光看清眼前的状况时，顿时愣住了。
只见凌千雪蜷缩在他怀里，长发凌乱，小脸憋得通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地往下掉，鼻尖都哭红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沈墨瞬间慌了神，睡意全无，连忙侧过身，手忙脚乱地用自己的睡衣袖口去擦她脸上的泪水，询问道：
“千雪？千雪！怎么了？别哭别哭，……”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凌千雪心里的委屈和残留的恐惧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彻底爆发了。
她嘴巴一瘪，眼泪流得更凶了，抽噎着开始控诉：
“你……你不爱我了！……你……你跟别人跑了！……我……我在后面追你……光着脚……你怎么喊都不回头……呜……”
沈墨被她这没头没脑的哭诉弄懵了：
“跑...谁，你说谁跑了？”
他还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黑漆漆的卧室，仿佛真在找那个跑了的人。
他这副完全没搞清楚状况、迟钝又迷茫的样子，让凌千雪又气又急，哭得更凶了：
“就是你！你跑了！我追都追不上！”
又过了几秒，沈墨的神经才被哭声和冷空气彻底浇醒。他突然意识到，凌千雪不会是做噩梦了吧。
“千雪，千雪。”
沈墨把凌千雪搂进怀里，用指尖擦她脸上的泪，安抚道：
“你做噩梦了吧？我没跑，你看，我这不是在这儿呢嘛！我往哪儿跑啊？”
凌千雪在他怀里，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地把梦里他怎么搂着个陌生女人决绝离开的场景说了一遍，越说越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沈墨听完觉得有些好笑，轻轻拍着她的背：
“让你平时少看点那些狗血电视剧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梦都是反的，假的！以后可别看了，看多了净做这种怪梦。”
自从上次让沈墨扮演了一次霸总后，凌千雪就恶补各种霸总题材的电视剧，一看到合适的剧情就让沈墨对着自己演，这也算是工伤了。
在沈墨温暖的怀抱和轻柔的安抚下，凌千雪狂跳的心渐渐平复，抽泣声也慢慢小了。
沈墨感觉到她情绪稳定了些，柔声问：
“好点了吧？放心，我不会跑的，打都打不走。噩梦都是反的，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凌千雪从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提出了一个让沈墨措手不及的要求：
“那……那你现在对我那样笑一下。”
沈墨一愣，完全没跟上她的思路：
“笑一下？……哪样笑？”
“就是你梦里对那个女人那样笑！”
凌千雪执拗地说。
沈墨哭笑不得，但还是尝试着咧开嘴，露出一个自以为温和的笑容。
凌千雪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满地又是一拳捶在他胸口：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要的是你对她那种笑！”
沈墨简直比窦娥还冤，委屈地叫屈：
“大姐！我在你梦里对哪个女人笑了，我压根不知道是啥样啊！”
“就是你笑了！你自己笑的你还不会吗！”
凌千雪完全不讲道理了，一下下不轻不重地捶着他，眼看眼眶又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要是他要是再笑不对，就立刻水漫金山。
沈墨看着她这副蛮不讲理又可怜巴巴的样子，哪还敢争辩。只能深吸一口气，大半夜在被窝里，开始努力摆出各种他认为可能符合梦中标准的笑容。
温柔的、无奈的、带着点歉意的……甚至尝试了一下他理解的霸总式微笑。
“嘴角再上去一点！”
“眼神不对！太呆了！”
“哎呀不是这种！是那种……哎呀我也说不上来！”
凌千雪像个苛刻的导演，一边抽噎一边指挥调整。
在沈墨面部肌肉快要抽筋之前，他终于歪打正着地露出了一个让凌千雪勉强满意的笑容。
“嗯……差不多就这个吧……”
凌千雪吸了吸鼻子，总算停止了指导，情绪也彻底平静下来。她重新把头埋进沈墨怀里，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还差不多……”
沈墨长长松了口气，搂紧怀里这个因为一个梦就折腾了他大半宿的小祖宗，暗自下决心。
以后，再也不能让她看狗血的电视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