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心观坐落在云雾缭绕的山腰,青瓦白墙,古木掩映,远离尘世喧嚣。观中常年缭绕着淡淡的檀香与清冽的灵气,确是一处静心养性的绝佳所在。
回到观中后,陆玄庭谢绝了一切俗务,径直进入了后山专为他开辟的一间僻静净室。净室陈设简朴,仅一榻、一蒲团、一矮几而已。他首先将胡清濯所赠的储物锦囊取出,将其中的青丘灵植花果分门别类。这些狐族珍藏果然非同凡响,虽非起死回生的神药,但其中蕴含的温和生机与纯净灵气,正适合温养受损的经脉与枯竭的气血。他又清点了一下自身所剩无几的灵石,挑选出几块属性温和的中品灵石,置于身旁,以备不时之需。
准备妥当后,陆玄庭于蒲团上盘膝坐下,五心向天,缓缓运转青霄御剑诀。初时,灵力在经脉中运行仍有些滞涩,尤其是几处旧伤与新创交汇之地,如同干涸河床中的顽石,阻碍着灵力的顺畅流淌,每一次周天循环,都伴随着隐隐的刺痛与虚弱感。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微微发白。
但他心志极为坚韧,深知此事绝不能操之过急。他摒弃杂念,引导着丝丝缕缕的灵气,如春雨润物般,极其耐心地温养、冲刷着那些受损的经脉。同时,他每日定时服用青丘带来的灵果,或是捻碎一些花瓣融入清泉服下。那些灵物入腹,便化作一股股温和的暖流,散入四肢百骸,滋养着近乎枯竭的元气。
时光在静室中悄然流逝,窗外日升月落,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柳爻曾来探望过几次,见净室门外灵气流转趋于平稳,便知陆玄庭疗伤已入正轨,遂放下心来,也自去处理体内轮回印的残余。净慧道人偶尔会静立于净室外,感知片刻内里气息的变化,微微颔首,并不多加打扰。
如此日复一日的潜心疗养,效果逐渐显现。陆玄庭体内那原本躁动不安、时有溃散之象的灵力,终于渐渐平息下来,重新变得凝实而驯服,在宽阔坚韧了许多的经脉中潺潺流动,再无滞碍。他脸上的苍白褪去,恢复了健康的色泽,原本因气血亏空而显得有些虚浮的气息,也变得沉浑有力。最显着的标志是,他练气期九层的修为境界,彻底稳固下来,那原本因道伤反复而摇摇欲坠、几乎要跌落至八层的风险,终于被消除。
这一日,陆玄庭从深沉的入定中醒来,双眸开阖间,神光内蕴,清澈如水。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气息悠长而平稳,只觉得周身舒坦,久违的力量感重新充盈体内。刀伤带来的剧痛与虚弱感,已然消退大半。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出净室。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令他精神为之一振。守候在外的道童见状,连忙前去通传。
片刻后,柳爻与净慧一同前来。柳爻上下打量他一番,眼中露出欣慰之色:“看来陆兄伤势已无大碍,气息沉稳,境界也稳固了,真是可喜可贺。”
净慧也拂须微笑:“善。玄庭你此番能稳住伤势,实属不易。根基未损,便是最大的幸事。”
陆玄庭向二人郑重施礼:“多谢道长护持,多谢柳姑娘挂心。此番若非及时返回观中,又得狐族灵药之助,恐怕后果难料。”他话语中带着真诚的感激。然而,他眉头随即微微蹙起,话锋一转,“只是……伤势虽暂稳,但那筑基瓶颈,却依旧如铜墙铁壁,纹丝不动。我方才尝试感应,只觉得那层障壁坚不可摧,灵力触及,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他说出了当前最大的困境。道伤最可怕之处,并非仅仅在于当时的痛苦与修为跌落的风险,更在于其对修行根基的损伤。这种损伤,使得突破大境界时所需的“契机”与“冲关之力”难以凝聚。就好比一个水桶,虽然暂时修补好了裂缝,不让水漏光(稳固了当前境界),但桶壁本身已然脆弱,再也无法承受将其扩容(突破至筑基)时带来的巨大压力。
柳爻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看来,那道伤终究是损了你的道基。寻常的练气九层圆满,灵力盈满,自生感应,瓶颈虽固,亦有松动之兆。而你如今……”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陆玄庭的情况比寻常的炼气九层巅峰冲击筑基要困难得多。
净慧道人沉吟片刻,缓声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世间万物,有缺必有补。道基之损,虽为大道之伤,但也并非绝路。古籍有载,天地间存在一些夺天地造化的奇物,或具神效的丹药,有弥补道基、重塑根基之能。只是此类事物,无一不是罕见珍贵至极,可遇而不可求。”
陆玄庭目光沉静,并无多少气馁之色,显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他点了点头:“道长所言,弟子明白。稳固伤势只是第一步,寻找根治道伤、弥补道基之法,才是重中之重。狐族所赠卷宗之中,或有些许线索,弟子稍后便去查阅。”
他望向观外云海翻腾的远山,目光坚定。伤势的暂时稳定,给了他喘息之机,也让他更清晰地看到了前路的艰难。筑基瓶颈如天堑横亘前方,但他道心未损,求索之志反而愈发坚定。寻找治愈青眼狐的灵药,与寻找解决自身道基之损的方法,这两件事,或许能并而行之,在那广阔而未知的天地间,寻得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净虚道长匆匆赶来,他神色淡然却又带着一丝神秘。“玄庭,疗伤之法我已另有安排。跟我去净潭,那里或许能助你疗愈道伤,突破瓶颈。”陆玄庭跟着净虚道长向后山深处走去。
幽静的山谷之中,净潭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四周弥漫着浓郁而纯净的灵气。净虚道长说道:“我已经为加持过了,此刻潭水蕴含天地精华,对修复道基有奇效。你且下去一试,用轮回印做辅助,运转青霄剑诀,可事半功倍。”
陆玄庭不再犹豫,踏入潭水。刹那间,一股清凉而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他只觉那些受损的经脉仿佛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原本停滞不前的灵力也开始活跃起来。他闭上眼,全身心沉浸在这股力量之中,试图借助净潭的灵力冲击那坚不可摧的筑基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