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的血腥气被海风吹散,警笛声在远处喧嚣了片刻,终究未能触及这片被刻意遗忘的钢铁坟墓。当黎明前的至暗时刻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凌皓等人已安全返回位于城西工业区的隐蔽据点。紧张的气氛并未因胜利而完全消散,反而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凝重。
牺牲者的遗体被妥善安置,受伤的弟兄们得到了最快的救治。凌皓亲自检查了每个人的伤势,动用幽冥丝中那丝精纯的生机能量,配合姜雨薇提供的珍贵丹药,力求将后遗症降到最低。陈山的左臂在凌皓持续的治疗下,恢复速度惊人,已能进行轻微活动。瘦猴的断腕处也传来酥麻的痒意,那是组织在生长的迹象,希望之火未曾熄灭。
“皓哥,统计清楚了。”陈山拿着一份清单,脸上带着悲恸与振奋交织的复杂神色,“我们折了三个好兄弟,重伤五个,轻伤十一人。但五湖帮那边,包括‘鬼手’吴在内,确认击毙三十七人,重伤残废的估计有七八个,逃掉的寥寥无几。宋天河派来的核心力量,算是彻底打没了。”
凌皓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清单上牺牲兄弟的名字,将其深深印入脑海。“抚恤金按最高标准的三倍发放,确保他们的家人后半生无忧。受伤兄弟的疗养费用,全部由我们承担。以后,他们的家人,就是影阁的家人。”
这番话通过瘦猴的传达,让据点内所有成员心头滚烫,凝聚力空前高涨。经此一役,影阁不再只是一个名号,而是真正用血与火淬炼出的、拥有共同信念和利益的整体。
天色大亮后,海州市表面上依旧车水马龙,但地下世界却已天翻地覆。码头大规模火并的消息根本无法完全封锁,各种版本的流言如同野火般蔓延。
“听说了吗?五湖帮完了!宋天河手下的精锐昨晚在第三码头被一锅端了!”
“是凌皓干的!那个凌皓太狠了,连宋天河请来的高手都宰了!”
“以后海州是谁的天下,还用说吗?赶紧想想怎么跟影阁搭上线吧……”
各方势力震动不已。一些原本依附五湖帮的小帮派头目惶惶不可终日,纷纷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消息,试图向影阁表忠心。几家与五湖帮有生意往来、屁股不干净的公司则紧急召开董事会,忙着切割关系,洗白账目。警方高层也承受着巨大压力,成立了专案组,但码头现场被清理得过于“干净”,加上五湖帮本身恶贯满盈,调查一时陷入僵局,只能暗中加大了对新兴势力“影阁”及其首领凌皓的关注。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凌皓,却异常冷静。他没有急于接收五湖帮的地盘,也没有高调现身。而是在姜雨薇的协助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做三件事:
第一,整合与消化。 凭借从青冢和此次战斗中获得的资金,凌皓开始正式将“影阁”架构细化。设立战堂,由陈山暂领,负责武力行动与地盘看守;设立暗堂,由瘦猴负责,专注于情报收集、渗透与反侦察;设立商堂,开始尝试接触一些边缘产业,为庞大的组织提供现金流。同时,他开始从这次参与行动的成员中,挑选心性、忠诚度和潜力上佳者,准备传授一些粗浅的、由《幽冥噬魂诀》简化而来的锻体法门,作为核心班底培养。
第二,应对官方。 凌皓深知,在现代社会,纯粹的地下势力难以长久。他通过姜雨薇的一些隐秘人脉,以及林薇家族可能存在的官方背景(尚未直接动用),开始尝试与某些“说得上话”的人物进行非正式接触,释放出“求稳”、“守规矩”的信号,暗示影阁的目标是建立秩序而非制造混乱,希望能达成某种程度的默契。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追查“公司”。 宋天河在码头之战后如同人间蒸发,连同他掌控的核心资产也迅速被转移或冻结。这绝非一个崩溃的帮派老大能做到的,必然是其背后的“公司”出手切割、善后。凌皓让瘦猴调动所有资源,不惜代价追查宋天河的下落和“公司”的线索。他有一种预感,这个神秘的“公司”,才是未来真正的敌人。青玄子遗言中提到的“巡天者”,以及“公司”对姜雨薇的特殊关注,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数日后,傍晚。凌皓站在据点顶楼,俯瞰着华灯初上的海州。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却再也掩盖不住其下涌动的全新暗流。
姜雨薇悄然来到他身边,轻声道:“基本稳定了。几个原五湖帮的重要场子,我们已经派人‘协助’维持秩序,没人敢反抗。官方那边,暂时没有直接打压的迹象,似乎在观望。”
凌皓“嗯”了一声,目光悠远:“这只是一个开始。海州太小了。”他摊开手掌,那枚得自吴先生的玉扳指在指尖转动,其内的阴邪气息已被幽冥丝彻底净化,变得温润如玉,但一种更深沉的不安感,却隐隐从中透出。
“宋天河就像一只被丢弃的卒子,‘公司’的手段干脆利落。我们在进步,对手也不会停下。”凌皓握紧扳指,“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不仅是个人,还有整个影阁。青玄子的墓穴里,或许还有我们未发现的秘密。而且,我对‘巡天者’很感兴趣。”
姜雨薇点点头:“我整理青玄子留下的札记,发现一些零星记载,似乎提到‘巡天者’并非单一存在,而是一个古老的……组织或者阶层,监视着某些禁忌。或许,‘公司’与他们有关联。”
正在这时,瘦猴快步走来,脸色凝重:“皓哥,查到一点眉目了。宋天河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城郊的‘静心苑’疗养院,那里背景很深,守卫森严。而且,我们监测到一股来历不明的境外资金,正在秘密收购几家与尖端生物科技相关的小公司,操作手法非常专业隐蔽,似乎……与‘公司’的风格很像。”
凌皓眼中精光一闪:“静心苑……生物科技……看来,他们并没有放弃海州,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的方式。也好,躲在暗处的毒蛇,总比明面上的恶狼容易对付。”
他转身,看向陈山、姜雨薇和瘦猴,声音坚定:“休整期结束。接下来,我们的目标有三个:一,彻底消化海州,将影阁打造成铁板一块;二,追查‘公司’和‘巡天者’的线索;三,寻找下一个能让我们实力飞跃的契机,比如……青玄子札记中提到的,他游历四方时发现的另一处疑似遗迹的地点。”
夜色下的海州,新的征途,已然拉开序幕。旧的尘埃已然落定,但更深、更急的暗流,正在这座城市的脉络中悄然新生。影阁这艘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扁舟,即将驶向更加广阔而未知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