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你没有爹爹,娘还坏啊……”
程箫扯着嗓子嚎出一串荒腔走板的调子,还配合地拍打着地面,活像唱大戏的。
“十八岁啊,没了清白……”她打了个酒嗝,“带着娃啊,远走他乡……”
杳杳听到她唱的歌词,脸刷的一下红了,刚才接到程箫的助手小伍打来的电话,说她跟客户应酬喝得有点多。
赶来时,就看见这个号称千杯不醉的女人醉的一塌糊涂,她知道程箫最近忙着一个案子,但今晚的客户非常重要,否则也不会亲自过来。
踉踉跄跄的把地上的醉鬼扶起来,醉鬼突然开始解衬衫纽扣:“热死了,杳杳,你说人为什么要穿衣服,全都裸着不好吗?嗝~女人为什么要穿内衣,你说为什么?为什么……”
杳杳赶紧按住她的手,两人拉扯间,程箫一个猛子扎进她怀里,差点把她撞倒,把人扶好后,抬头时,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秦霁就那么随意地靠在墙边,却让整个停车场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杳杳僵在原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出门没看黄历。
见她又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男人忍不住嘴角一勾,正准备上前找她算账时。
“你你你.....”
程箫刚开始眯着眼看着逆光走来的人,当看清他的脸时,突然瞪大眼睛,指着他,手指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她猛地从杳杳怀里挣脱,踉踉跄跄扑向秦霁,试图去揉他的脸。
男人灵敏地后退一步,她扑了个空,差点栽进垃圾桶。
“宝贝?”程箫夸张的张大嘴,“我们家宝贝怎么变这么大了,现在是几几年?我穿越了……”
她转身对杳杳傻笑,“杳杳,我们家宝贝长大后好帅啊,嗝~我要嫁给宝贝,以后你就是我婆婆,我给你养老,妈咪~”
这声“妈咪”喊得矫揉造作,杳杳差点当场去世,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她的嘴,心脏快跳出胸腔,这个秦队长要是听出什么端倪.…..
秦霁则是一脸无语,这两个女人泡酒吧找男模也就算了,还见人就喊宝贝,他还真是跟不上这社会的开放程度了。
“唔唔唔!”程箫奋力挣扎,突然一个大力挣脱,高举双臂冲向马路对面,“我要自由,去他妈的合伙人,去他妈的甲方,姑奶奶要单干,谁也拦不住!”
杳杳顾不得他,急忙追上去,程箫跑得歪歪扭扭却速度惊人,眼看就要冲到马路中央,刺眼的车灯从右侧疾驰而来。
瞳孔骤缩,本能地往前一扑想拉住她,自己却暴露在了车灯下,刹车声尖锐地撕裂夜空,眼看那辆SUV就要撞上来。
一股大力将她往后一扯,天旋地转间,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清冽的雪松混着淡淡烟草味瞬间包围了她。
“找死?”秦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杳杳心跳有些快,抬头对上他紧绷的下颌,这么近的距离,甚至能看清他脖颈上微微凸起的青筋,还有喉结旁那颗小小的黑痣,他跟宝贝还是有点儿区别的,宝贝眼睛比他的圆,但两人酒窝的位置一模一样。
男人低头,怀里的人香香软软的,身上带着淡淡的奶香味,突然想起上次她说要回家喂奶…….哦,对了,她刚生了小孩,还是个“人妻”。
这个认知让他手臂一僵,缓缓松开她:“站好。”
杳杳耳朵烧得通红,后退两步,匆忙比了个【谢谢】的手势,转身就要去追已经跑到马路对面的程箫。
秦霁站在原地,看着她很快追上那个醉鬼朋友,将她禁锢在手里,在路边等车。
夜风吹乱杳杳的额发,她死死拽着程箫的手腕,像牵着一只随时会飞走的气球。程箫歪歪扭扭地站在路边,嘴里还哼着歌,时不时突然发力想往马路中间冲。
“上车”
男人的车子不知何时已经横在她们面前,车窗降下,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
她摇头如拨浪鼓,一手比着【谢谢】,一手还得应付程箫突如其来的挣扎。
绝对不能上他的车,且不说醉醺醺的程箫随时可能爆出“徐宝贝”三个字,光是让他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就够危险了。
“唔.…..我要吃冰淇淋…...”程箫突然蹲下身,差点把她带倒。
秦霁挑眉看着这一幕。月光下,女人白皙的脸颊因用力泛着淡淡的粉,鼻尖上还沁出几滴汗珠,长发此刻散乱了几缕,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像只被惹急了的兔子,他想。
慢悠悠的开口:“不上车的话,之前你骗我的事没完。。
杳杳身体一僵,她当然记得上次在万禾公馆门口,自己骗他的事情,当时只想着赶紧摆脱他,哪知道冤家路窄.…..
程箫突然挣脱她的手,一个箭步冲向路边的绿化带:“我是自由的鸟儿,我要飞得更高!”
杳杳无声的惊呼,急忙追上去拽住她的包带,她被勒得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竟然开始咯咯笑起来。
秦霁嘴角抽了抽,这场景实在太滑稽。安静得像幅画的小哑巴,此刻手忙脚乱地拽着一个发酒疯的女人,活像主人遛一只不听话的哈士奇。
干脆熄火下车,三两步走到两人面前,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们。
“二选一,乖乖上我车或者咱们来算算账?”
她两个都不想选,抬头瞪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控诉。
原来小哑巴生气时眼睛会变得这么亮,她还委屈上了?上次骗他,让他在万禾公馆门口等了那么久,他还没说什么呢。
“唔.…..帅哥...…”程箫突然抱住秦霁的小腿,“你长得好像我干儿子呀。”
杳杳手忙脚乱的掰开她的手,却被一个反手拽住衣领,两人差点一起滚到地上。
秦霁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肩膀,触手却是一片单薄,他这才发现,看似宽松的连衣裙下,她的身体瘦得惊人。
“就这点儿能耐还想照顾醉鬼?”
他轻嗤一声,直接弯腰把程箫扛了起来,扔进车后座。
杳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男人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回头看向愣在原地的她,说:“上车。”
……
车里,后座的醉鬼歪着头睡着了,杳杳松了口气,转头时看到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机,眼神中出现疑惑。
“地址。”
她犹豫了两秒,在手机里缓慢地输入小区名字,只到小区,绝不透露具体楼栋和门牌号。
车子平稳的驶入夜色,杳杳偷偷用余光看他,发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然后视线往上挪,落在跟她儿子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宝贝长大后,也会长这样吧?那得迷死好多小姑娘了。
正在开车的人突然慢悠悠的开口:“好看吗?”
她立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刚才输入的地址时,男人就注意到没有楼栋,只有小区名字,也是,这么大半夜被一个男人送回家,她也不好跟她丈夫解释,以为她在避嫌。
车里很安静,只有车后座轻微的呼噜声。半小时后,车子稳稳停在小区门口,杳杳对他比了个【谢谢】,然后费力的把程箫从后座拖下来。
这是她今晚对自己第三次表示谢谢了,秦霁盯着路灯下费力扶着醉鬼回家的人,抬起手,拇指模仿点头的动作比划了一下,学会了第一个手语。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快速踩下油门,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