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深处的魔渊,是连光都能吞噬的死寂之地。罗睺的残魂蜷缩在弑神枪碎片旁,那碎片上还凝结着万载未散的血锈,黑色魔气如粘稠的墨汁,一圈圈裹住他几近溃散的意识。人间界传来的厮杀声,像一根淬了怨恨的引线,顺着混沌气流钻进魔渊——那是宋金复为争夺代理人之位,正用淬毒的匕首刺穿对手咽喉,这般被嫉妒与欲望驱使的疯狂,竟精准勾动了罗睺埋藏万古的记忆。
记忆的碎片在魔气中炸开,首先浮现的是洪荒初开时的盛景。那时天地尚未完全稳固,灵脉如蜿蜒的黄金巨龙,在洪荒大地上奔腾游走,所过之处,灵草破土、异兽嘶吼,连空气里都飘着能滋养神魂的灵气。罗睺作为混沌魔神之一,身披玄黑鳞甲,手持通体漆黑的弑神枪,枪尖滴落的魔焰能将山石熔成岩浆。他在西昆仑建起巍峨的魔宫,宫墙由万魔骸骨堆砌,殿顶镶嵌着捕获的星核,每到月圆之夜,万魔便会在宫前跪拜,嘶吼声能传到东海之滨。
“那时的洪荒,可比现在热闹多了。”罗睺的意识在魔气中翻涌,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的傲然。彼时的鸿钧,还只是个隐居在紫霄宫的修士,穿着粗布道袍,终日对着太极图参悟,连走出宫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三清尚在昆仑山深处修炼,元始天尊握着盘古幡却不知如何催动,通天教主还在为炼制一柄趁手的灵宝发愁;后土也只是巫族里一个普通的圣女,跟着十二祖巫学习操控大地之力,偶尔会蹲在河边,看自己映在水里的倒影发呆。整个洪荒,能与他罗睺抗衡的,唯有那几个同样从混沌中诞生的古老魔神,可他们或隐居深海,或沉睡山脉,偌大天地,几乎是他一人的天下。
画面骤然一转,西昆仑的魔宫外,旌旗如林,遮天蔽日。鸿钧身披太极图,那图上黑白二气流转,散发出镇压万物的威压,他身后跟着刚收的三清弟子——元始天尊手持盘古幡,通天教主握着青萍剑,老子则背着太极图,三人眼神肃穆,周身灵气凝成实质;旁边站着巫族的十二祖巫,帝江祖巫展开四对翅膀,扇动间狂风呼啸,共工祖巫手握水神杖,脚下的地面渗出冰冷的河水,祝融祖巫周身燃烧着熊熊烈火,连空气都被烤得扭曲;妖族的帝俊和太一也带着河图洛书赶来,帝俊手持河图,能引动星辰之力,太一握着洛书,周身环绕着三足金乌的虚影。
“罗睺,你以魔染灵脉,屠戮生灵,违逆天道,今日吾等联手,必灭你魔宫!”鸿钧的声音响彻云霄,如同惊雷滚过昆仑,他抬手一挥,太极图展开,金光瞬间笼罩了半个昆仑,将魔宫上空的魔气逼得节节后退。
罗睺手持弑神枪,站在魔宫之巅,身后是无数魔兵——有长着三头六臂的魔将,有背生双翼的魔禽,还有浑身覆盖骨刺的魔兽,他们嘶吼着,魔焰在周身燃烧,汇成一片黑色的火海。“天道?”罗睺冷笑,声音里满是不屑,“不过是弱者给自己找的借口!洪荒大地,本就该强者为尊!吾以魔力滋养灵脉,让万魔得以生存,何错之有?”他猛地挥枪,弑神枪的黑芒如闪电般刺向鸿钧,与太极图的金光碰撞在一起,“轰”的一声巨响,整个西昆仑都在震颤,山上的巨石滚落,灵脉发出痛苦的嘶吼,连远在东海的龙族都能感受到这股恐怖的力量。
那场大战,打了整整千年。罗睺的弑神枪不知刺穿了多少生灵的身体,巫族的句芒祖巫被他一枪洞穿胸膛,木属性的精血溅在地上,连周围的灵草都瞬间枯萎;蓐收祖巫试图用金刀抵挡,却被弑神枪斩断手臂,金色的血液染红了魔宫的台阶。魔焰烧遍了东洪荒的山林,那些曾经生机勃勃的树木,变成了燃烧的焦炭,异兽的哀嚎声此起彼伏,连天空都被染成了黑色。
可鸿钧的太极图像是无坚不摧的屏障,无论罗睺的魔功多么凌厉,都能被太极图的黑白二气化解;三清的先天灵宝更是威力无穷,元始天尊的盘古幡一挥,便能撕裂魔兵的防御,通天教主的青萍剑剑光闪烁,每一次劈砍都能斩杀数十个魔兵,老子的太极图虽不如鸿钧的那般强大,却也能困住不少魔将;后土更是用自身精血布下了“轮回阵”,那阵法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将战死魔兵的魂魄吸入其中,切断了万魔的重生之路——以往魔兵战死,魂魄能回到魔渊重新凝聚,可如今,一旦魂魄被轮回阵捕获,便会彻底消散。
“最可笑的是,我竟信了‘盟友’的鬼话。”罗睺的意识泛起剧烈波动,魔气变得狂暴起来,画面里出现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那是他当年扶持的妖族将领,名叫鲲鹏,罗睺曾用自身魔功帮他突破境界,还赐给他一柄魔刀,让他在妖族中站稳脚跟。可在大战最关键的时刻,当罗睺与鸿钧缠斗,魔核暴露在外时,鲲鹏却突然从背后偷袭,魔刀狠狠刺入他的魔核,黑色的魔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刑天的黑袍。“吾以魔功助他突破,他却为了鸿钧理念’,背叛了我!”罗睺的声音里满是恨意,魔气翻滚得更厉害了,连周围的混沌气流都被搅得混乱不堪。
最终,在众圣的围攻下,罗睺的魔宫轰然崩塌,那些由万魔骸骨堆砌的宫墙,碎成了无数块,殿顶的星核也失去了光芒,坠入混沌之中。弑神枪在与盘古幡的碰撞中,断裂成数十片碎片,散落在魔渊各处。罗睺的残魂被鸿钧用天道锁链束缚着,封印在混沌边缘——这里没有灵气,只有冰冷的混沌气流,日复一日地侵蚀着他的意识,让他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临被封印前,罗睺挣扎着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废墟。鸿钧和三清站在废墟之上,接受着万族的朝拜,那些曾经惧怕他的生灵,此刻都对着鸿钧等人跪拜,口中高呼“圣尊”;后土则在轮回阵中,身体渐渐与大地融合,化身为大地之母,受万族敬仰,连巫族的十二祖巫都对她毕恭毕敬;而他罗睺,却成了洪荒人人唾弃的“魔祖”,所有生灵提起他的名字,都带着恐惧与厌恶,仿佛他是世间一切罪恶的根源。
“吾不甘心!”罗睺的魔气疯狂涌动,将周围的混沌气流搅得支离破碎,“鸿钧,你不过是比我早一步领悟‘天道’,不过是仗着太极图的威力,才敢与吾抗衡!三清不过是仗着先天灵宝,若没有那些灵宝,他们连吾的魔兵都打不过!后土不过是用巫族精血换来了地位,若不是她布下轮回阵,吾怎会落得这般下场!凭什么你们能受万族供奉,享受无尽荣光,吾却要在这混沌中忍受万载孤寂,就算是不死缺生不如死!”
记忆的画面渐渐消散,魔气慢慢平复下来,罗睺的意识重新聚焦在人间界的宋金富身上。通过混沌气流,他能清晰地看到宋金富的模样——那个凡人眼中满是嫉妒与不甘,为了超越张文东,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不惜背叛好友,用最残忍的手段斩杀对手。看着宋金富因嫉妒而扭曲的脸庞,罗睺的残魂中泛起一丝冷笑:“周明远,你与吾何其相似?都被‘不公’所困,都被‘嫉妒’所噬。你想碾压张文东,让所有人都敬畏你;吾想颠覆洪荒,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圣人,尝尝吾所受的痛苦。从今往后,你便是吾在人间的手,吾会赐你足够的力量,让你把所有的怨恨,都化作最锋利的魔刃,斩碎你眼前的一切!”
魔渊深处,弑神枪碎片突然泛起刺眼的红光,那红光顺着混沌气流,一路延伸到人间界,与宋金富手中的骨片遥相呼应——那骨片,正是当年弑神枪断裂时,散落人间的一小块碎片。罗睺能感受到,宋金富体内的魔气正在快速增长,他的力量越来越强,眼中的疯狂也越来越浓。
罗睺的残魂微微晃动,黑色的魔气中,似乎浮现出一张狰狞的笑脸。他知道,他的复仇计划,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万载的等待,万载的怨恨,不是徒劳。等到昆仑献祭开启的那一刻,他会借助宋金富的力量,冲破天道锁链的束缚,带着弑神枪的碎片,重返洪荒。到那时,他要让鸿钧尝尝被封印的痛苦,要让三清的先天灵宝变成废铁,要让后土从大地之母的神位上跌落,要让整个洪荒,都笼罩在魔焰之下。
至于那个从凡人界飞升、却站在仙道阵营的张文东——罗睺的意识里闪过一丝冷意,他会让宋金富亲手斩杀张文东,就像当年鲲鹏背叛他一样,让张文东也尝尝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滋味。这万载的恨,终将化作毁天灭地的力量,烧向他痛恨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