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几天的跋涉,李响团队最终来到了晶歌森林附近。已经能看到巨大的达拉然浮空岛漂浮诺森德的天空。
团队将在达拉然休整,等待山岳小队的回归。而加尔鲁什则会返回战歌要塞,参与指挥后续的一系列重要战役。
这天晚上,大家结束了漫长的旅行,重新坐在温暖的酒馆中,为完成了如此重要的先遣任务而举杯。当气氛正浓之时,加尔鲁什突然开口对李响说到:“天启,明天我将回到战歌要塞,我们也将继续各自的征程。”加尔鲁什顿了顿,继续说,“你的故事很有启发,能不能再讲一个?”
李响微笑着看了看加尔鲁什,点了点头。
加尔鲁什通过这段旅行已经完成了蜕变, 但是为了不让他从一个极端滑向另一个极端,李响还是决定讲述一个发生在战场的故事。
冬拥湖。这个名字以及那里丰富的矿产资源,本身就代表着永恒的战争。刀子般的暴风雪,是这里唯一不变的主题。在这片能见度不足五步的白色地狱中,任何落单的生命,都将被冻土与绝望所吞噬。在一处因为战斗而坍塌的废弃矿洞深处,两个本应是死敌的人,正背靠着冰冷的岩壁,警惕地对峙着。联盟士兵凯尔,紧握着手中那柄断掉半截的长剑,胸口的狮鹫徽记早已被凝固的血污所覆盖。在他的对面,部落萨满阿加莎,则靠在另一侧的岩壁上,巨魔那精瘦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但一双手中,却凝聚着滋滋作响的闪电。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以及随之而来的矿洞坍塌,将他们两个困在了这里。而洞口外,那些游荡的亡灵,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吼。他们都清楚,外面那些怪物的嘶吼声,比身边这个活着的敌人,更具威胁。寒冷,如同毒蛇般,钻入他们战甲的每一处缝隙。凯尔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他心中明白,再这样下去,不等外面的亡灵冲进来,他们就会先一步被冻成冰雕。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巨魔萨满,不确定她是否能听懂联盟语,最后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要生火吗?”
阿加莎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从腰间的皮囊里,拿出了一块火石。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将火石扔到了两人中间的空地上。凯尔明白了她的意思。放下戒备,从地上捡起一些相对干燥的木屑和矿洞里用来支撑的腐朽木料,用自己的匕首,吃力地削着。两人没有一句话的交流,却在此刻,达成了一种源于求生本能的默契。
当一簇橘黄色的火苗,在黑暗的矿洞中跳起时,两人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温暖,驱散了刺骨的寒冷,也驱散了洞穴中最深沉的黑暗。仇恨的火焰,在这簇温暖的火光面前,暂时熄灭了。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凯尔先打破了沉默。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已经冻得像石头一样的干肉,费力地掰下一半,扔给了阿加莎。
“吃吧。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阿加莎接住了干肉,默默地放在火上烤着。她看着这个年轻的人类士兵,他的年纪,看起来和自己那早已战死的儿子差不多大。“你……为什么来这里?”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同被风雪打磨过的岩石。
“我弟弟,”凯尔看着跳动的火焰,眼神变得有些遥远,“他死在了南海镇。死在了你们部落的一次突袭中。他才十六岁,甚至……还没学会如何挥舞一把像样的剑,他只是想当个面包师。”
阿加莎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没有反驳,没有争辩,只是安静地听着。因为她知道,这个人类士兵口中的“部落”,是一个模糊而又巨大的概念,但他的“弟弟”,却是一个无比清晰、无比真实的伤痛。她也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的儿子,哈奴。他是个猎人,有一头很听话的迅猛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带着他的小龙,跑遍整个杜隆塔尔的红色土地。”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三年前,在剃刀岭附近,他和他心爱的小龙,死在了一支联盟巡逻队的箭下。他们说……他越界了。”
凯尔也沉默了。他看着眼前的巨魔萨满,她不再是一个面目可憎、需要用剑去刺穿的“敌人”。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原来,你的“部落”,和我的“联盟”,是一样的东西。都是一台……会吞噬自己孩子的机器。仇恨,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的空洞而又可笑。他们憎恨着彼此的旗帜,但掀开旗帜,下面却都是一模一样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们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分食着那块干硬的肉。在这小小的、温暖的矿洞里,他们不是联盟与部落的士兵,只是两个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又被困在绝境中、挣扎求生的可怜人。这份脆弱的和平,并没有持续太久。当第二天的黎明,暴风雪稍稍停歇时,一阵嘹亮的冲锋号角声,隐隐约约地从远方传来。
那是战争再次开始的信号。洞穴内的两人,同时站了起来。他们眼中的那丝温情与理解,迅速被一种无可奈何的决绝所取代。凯尔捡起了他的断剑,阿加莎的手中,也再次凝聚起跳动的闪电。他们对视了一眼,没有仇恨,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无力的悲哀。然后,他们一言不发,各自转身,走向了矿洞不同的出口。
明天,或许就在明天,在冬拥湖的战场上,他们会再次相遇。那时的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武器,刺向对方的胸膛。洞穴中央,那堆曾带给他们片刻温暖的篝火,在无人添柴之后,终于燃尽了最后一点火星,化作了一堆黑色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