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白天相当短暂,还没怎么着呢,天色就黑了。
林卫东待在屋里,要是没看表,还真觉得像是到了深更半夜。
抬起手腕瞅了一眼。
时间才刚过五点。
外头的小北风已经开始呜呜地吹了,刮在窗户纸上,发出扑簌扑簌的声响。
林卫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今儿个还得去鼓楼那边一趟。
那边摊子铺开了,几个大小姐在那儿忙活,自己这个当甩手掌柜的,怎么着也得去慰问慰问。
要是去晚了,指不定那几位姑奶奶怎么编排自己呢。
特别是娄晓娥,那张嘴,可是不饶人的。
林卫东心念一动,意识沉入系统空间。
既然是去“慰问”,那空着手肯定是不行的。
他在商城里细细挑选着。
这一回,他不打算拿吃的了。
天冷了,得送点实用的,还得是她们没见过的。
三件呢子大衣。
不是那种满大街灰扑扑的列宁装,而是收腰款的,领口带着一圈看起来就很暖和的仿狐狸毛,颜色也是那种低调却显贵的深驼色、藏青色和酒红色。
除了大衣,还有三双加绒的小皮靴。
最关键的,是一堆加厚的打底裤。
这年头女人都穿臃肿的棉裤,那腿粗得跟大象似的,什么身材都给遮没了。
这打底裤可是好东西,外层防风,里层加绒,穿上显瘦还暖和。
林卫东把这些东西都在空间里归置好。
确认无误后,他推着车出了门。
阎埠贵家正吃晚饭。
屋里没舍得开大灯,就点了一盏昏黄的小灯泡,照得一屋子影影绰绰的。
阎埠贵端着饭碗,正夹着一根咸菜条往嘴里送。
听见外头车响,他立马把脖子伸得老长,顺着窗户缝往外瞅。
只见林卫东推着车,顶着寒风往外走。
阎埠贵吧唧了一下嘴,把咸菜条咽下去,摇了摇头。
“孩儿他妈,你瞅瞅。”
“这林卫东,也是个劳碌命。”
“这大冷的天,风刮得跟刀子似的,才刚回来没多久,这又往外跑。”
“也不知道是忙个啥。”
杨瑞华在旁边喝了一口棒子面粥,随口说道:
“人家那是干大事的,指不定是领导又有什么私事找他。”
阎埠贵哼了一声,把碗里的粥喝得呼噜响。
“可这也太折腾了。”
他感叹道。
“哪像咱们,老婆孩子热炕头,虽然吃得差点,但心里踏实。”
“行了,别看了,赶紧吃,吃完把灯关了,省点电。”
林卫东自然不知道阎埠贵在屋里怎么编排他。
他出了四合院,骑上车,一头扎进了凛冽的寒风里。
这冬天的夜路,是真不好走。
路上几乎没人,路灯也是隔着老远才有一盏,昏黄的光晕只能照亮脚下那一小块地儿。
风灌进领口,那叫一个透心凉。
林卫东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脚下蹬得飞快。
到了鼓楼那边,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整条胡同黑漆漆的,只有几户人家透出点微弱的光亮。
林卫东在离院子还有百十米的一个死胡同里停下。
意念一动。
那三件大衣、靴子,还有那一堆打底裤,瞬间出现在自行车后座上。
他用绳子把这些东西包好,堆得高高的,看着就像是一路辛苦驮过来的。
推着沉重的车子,林卫东来到了那扇朱红的大门前。
“咚、咚、咚。”
他抬手敲了敲门环。
声音在寂静的胡同里传出老远。
没人应。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点动静都没有。
林卫东皱了皱眉。
这几个娘们儿,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才几点啊。
他又加重了力道,把门环拍得更响了些。
“咚咚咚!”
“开门!”
还是没人应。
林卫东无奈地笑了一声,哈出一口白气。
这天儿确实是冷,滴水成冰的。
屋里要是没生好火,那被窝以外的地方就是远方,谁乐意动弹啊。
他又等了一会儿,正准备喊一嗓子。
门里终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听着动静,像是跑过来的,还伴随着一阵碎碎念。
“来了来了!
催命呢!”
“哗啦”一声。
门栓被拉开。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娄晓娥那张脸探了出来。
她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大棉袄,头发有点乱,显然是刚从被窝里钻出来。
看见是林卫东,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也没说什么多话,只是翻了个白眼,嗔怪道:
“你要死啊!”
“回回都这么晚来?”
“冻死个人了,赶紧进来!”
嘴上虽然凶,但身子却诚实地往旁边让了让,把门缝开大了些。
林卫东舒了口气。
还行,没炸毛,这就是没真生气。
他推着车挤进门,顺手把大门重新关好,插上门栓。
“这不是忙嘛。”
林卫东笑着赔了个不是。
“厂里那摊子事儿刚处理完,我这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你看,我这一身汗。”
娄晓娥看了看林卫东那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脸,又看了看他车后座上的东西。
眼神里的那点起床气,瞬间就消散了不少。
“行了,别贫了。”
“快进屋吧,外头风硬。”
她把手缩回袖子里,转身就往正房跑,那速度快得跟兔子似的。
林卫东把车停在客房那边的廊檐下。
解开绳子,抱着那一堆包裹,跟着进了正房。
一进屋,林卫东就觉得不对劲。
这屋里,怎么跟冰窖似的?
甚至感觉比外头暖和不了多少。
空气里透着一股子清冷劲儿,完全没有那种有人居住的热乎气。
他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转头看向里屋。
娄晓娥早就不见了人影。
他掀开门帘走进去。
只见娄晓娥整个人已经缩回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个脑门在外面。
被子裹得紧紧的,像个蚕蛹。
“我说……”
林卫东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壶。
冰凉。
他又看了看地当中的那个炉子。
黑黢黢的,一点火星子都没有。
“你有那么冷吗?”
“怎么不点炭?”
“这炉子是摆设啊?”
娄晓娥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说道:
“别提了!”
“那破炉子,难用死了!”
“我和若雪她们弄了半天,烟倒是冒了不少,呛得我们直咳嗽,火就是生不起来。”
“后来好不容易着了点,没一会儿又灭了。”
“气得我们都不弄了,直接钻被窝了。”
林卫东听得直乐。
也是。
这几位,以前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虽说现在落魄了点,但这生炉子的手艺,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
这年头的蜂窝煤,质量参差不齐,湿煤多,没点技巧还真点不着。
“那若雪和婉晴呢?”
林卫东左右看了看。
“都在自个儿屋里挺尸呢。”
娄晓娥翻了个身,把脸也埋进被子里,只留个后脑勺对着林卫东。
“太冷了,谁也不想动。”
“那你就不怕冻感冒了?”
林卫东摇摇头,脱下衣服挂在衣架上。
他挽起袖子,走到炉子边。
“起来,别装死。”
“看我不把你这儿弄暖和了。”
他熟练地拿起火钩子,把炉膛里那些没烧透的煤渣清理出来。
然后从旁边找了些废报纸和劈柴,塞进炉膛。
划着火柴。
“呼——”
火苗窜了起来。
林卫东又往里夹了两块新煤,把风门开到最大。
没过几分钟,炉膛里就传来了呼呼的风声,火苗子从炉口窜出来,带着一股子让人安心的热度。
屋里的温度,开始一点点回升。
林卫东拍了拍手上的灰,坐到床边,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娄晓娥的屁股。
“行了,火生起来了。”
“赶紧起来,有好东西给你看。”
娄晓娥在被子里扭了扭,似乎在感受屋里的温度。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地探出头来。
脸蛋被捂得红扑扑的。
“什么好东西?”
“要是又是那些吃的,我就不起来了。”
“吃了还得刷牙,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