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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二年七月十四 寅时

陆家旧宅祠堂

凌晨的寂静被一声尖锐的啼哭划破。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两下,陆珩真还在灯下整理父亲的日记,笔尖停在 “归墟锚点需血脉共认” 的字句上,就听见东耳房传来青珩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墨汁洒在宣纸上晕开黑痕也顾不上,快步冲向耳房。

推开门时,昏黄的烛火正剧烈晃动。青珩坐在床上,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攥着那半块墨晶碎片。碎片泛着刺眼的红光,像是烧红的烙铁,映得孩子的小脸一片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他的哭声里满是恐惧,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碎片上,竟被红光瞬间蒸发,只留下一点淡淡的白痕。

“宝宝别怕,娘在。” 陆珩真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轻轻将青珩抱进怀里。孩子的身体还在发抖,小脑袋往她颈窝里钻,攥着碎片的手却不肯松开。陆珩真伸出手,想要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指尖刚触到孩子的掌心,一股刺骨的凉意就顺着指尖蔓延上来,像是摸到了寒冬里的冰块,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灼热感,两种触感交织在一起,让她的指尖微微发麻。

这不是寻常的血脉感应。往日青珩与墨晶碎片共鸣时,传来的都是温暖的微光,带着纯净的守护之意。可这次的凉意里,藏着一种让人不安的警示,像是有什么危险正在靠近,通过碎片传递给了对时空波动最敏感的青珩。陆珩真轻轻拍着青珩的后背,目光落在那枚发红的墨晶碎片上 , 碎片的红光忽明忽暗,节奏竟与窗外的风声出奇地一致,像是在呼应某种遥远的威胁。

窗外突然传来 “哗啦” 的声响,是竹枝被风吹动相互碰撞的声音。陆珩真抱着青珩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向外看。庭院里的竹苗不知何时全部弯向了东方,原本嫩绿的叶片此刻泛着反常的青光,叶片上那些与陆家血脉印记相同的纹路,正亮得刺眼,像是一条条发光的细线,缠绕在竹枝上。风裹着一股浓烈的咸腥味吹进来,不是宣德城郊河水的淡腥,而是天启海域独有的、带着磁砂气息的咸腥,这气息越来越浓,仿佛天启的海浪就在眼前翻滚。

她正想关上窗户,怀中的青铜符突然滑落。符牌从衣襟里掉出来,在地上 “咕噜噜” 地滚动,最后停在了朝向祠堂的方向。陆珩真弯腰去捡,手指刚触到符牌,就看见符牌表面浮现出淡红色的字迹。字迹断断续续,有的笔画还没写完就断了,有的地方甚至重叠在一起,看得出来墨青芜在书写时非常仓促,或许正处于某种危险之中。

“沉船底舱出现黑影 归墟锚点异动 监察者或已苏醒”

短短三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砸在陆珩真的心上。她握紧符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距离七月十五的归墟锚点现世,只剩不到一天的时间,墨青芜却还在郑和沉船的底舱探查,甚至遇到了不明黑影。她不知道墨青芜现在是否安全,也没法立刻联系上对方 , 时空共鸣镜的启动需要双时信物同时呼应,现在青铜符只能传递简单的字迹,无法形成光缝见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福伯。老人捧着父亲留下的那个紫檀锦盒,脚步有些踉跄,脸上满是凝重。他走到陆珩真面前,将锦盒递过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夫人,这锦盒里的玉佩,整夜都在发烫,老奴摸了摸,烫得吓人,像是在呼应什么东西,实在不敢耽搁,就赶紧给您送来了。”

陆珩真接过锦盒,入手就感觉到一阵温热。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里面的半块玉佩正泛着淡蓝色的微光,与青珩手中墨晶碎片的红光相互吸引。她刚把玉佩拿出来,玉佩就自动飘到青珩面前,与他手中的墨晶碎片贴在一起。两道光在空中交织,形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 正是归墟锚点的形状。轮廓的边缘缠绕着一圈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见一双发光的眼睛,那是监察者的气息,冰冷、威严,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青珩突然停止了哭泣,他伸出小手,指向空中归墟锚点的轮廓。他的小手在空中慢慢画圈,动作稚嫩却很坚定,一圈又一圈,像是在模仿某种早已刻在血脉里的动作。陆珩真看着这个动作,突然想起时空守护者名录里的记载,这是唤醒历代守护者残魂的手势,只有拥有纯粹守护血脉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动作。青珩的血脉里,藏着 80 代陆家的守护之力,他或许在无意识中,已经感知到了需要残魂相助的危机。

她抱着青珩转身走向祠堂。通往祠堂的石板路上,落着一层薄薄的露水,踩上去有些湿滑。祠堂的门没有关,里面的烛火还亮着,青铜鼎泛着淡淡的蓝光,鼎身从洪武到宣德的 80 道血脉印记忽明忽暗,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最上方永乐年间的第一道印记,颜色正在慢慢变淡,原本清晰的刻痕变得模糊,像是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连带着下方宣德年间的印记,也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陆珩真走到青铜鼎前,将手中的玉佩轻轻贴在鼎身。玉佩刚触到鼎身,鼎中就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又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这是历代时空守护者的残魂,他们藏在青铜鼎的血脉印记中,此刻也感受到了监察者苏醒的危机,开始通过鼎身传递自己的力量。陆珩真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鼎身传来,顺着她的指尖,流入青珩的身体,让孩子原本发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青珩。孩子正对着鼎身伸出小手,掌心那个与守护者名录相同的符号,正好与鼎身 “宣德二年” 印记旁的刻痕重合。微光从重合的地方扩散开来,像水波一样蔓延到整个鼎身,那些正在褪色的印记渐渐恢复了颜色,细微的裂痕也慢慢愈合,暂时稳住了青铜鼎的时空锚点之力。

风变得更急了,庭院里竹枝的晃动声越来越响,甚至能听见叶片被吹断的 “咔嚓” 声。陆珩真抱着青珩站在鼎前,目光落在鼎身稳定的印记上。她知道,明天的归墟锚点之行,绝不会轻松。他们不仅要找到时空之核,还要直面那个只在记载中出现的时空监察者。监察者是时空规则的化身,拥有重置时空的力量,一旦失败,不仅她和青珩会有危险,墨青芜也会受到牵连,甚至两个时空的日常都会被彻底打乱。

她没有退路,也不能退。父亲的嘱托、墨青芜的信任、历代守护者的努力,还有青珩眼中纯粹的依赖,都让她必须坚定地走下去。哪怕前方是未知的危险,哪怕要面对强大的监察者,她也要护住时空之核,守住两个时空的安稳。

夜色渐渐淡去,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晨光透过祠堂的窗棂洒进来,落在青铜鼎上,给鼎身的印记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陆珩真手中的青铜符,微光渐渐减弱,墨青芜那边再没有传来新的消息。她抱着青珩,轻轻抚摸着孩子柔软的头发,在心中默默倒数着时间。七月十五,很快就要到了。

青珩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坚定,小手轻轻抓住她的衣襟,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渐渐睡了过去。墨晶碎片的红光已经减弱,恢复了往日的淡紫色,只有玉佩还在散发着温和的蓝光,与青铜鼎的微光相互呼应,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挑战,积蓄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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