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在那间属于你的书房之中。窗外的阳光明媚而又温暖,楼下传来的是新生居那充满活力的喧闹。一切都在按照你的剧本,有条不紊地运转。
然而,你的目光却穿透了这片繁荣的表象,看到了更深、更远的未来。新生居这种“企业办社会”的模式,用高福利、高待遇,以及最重要的尊严来吸引劳动力。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无异于一颗最耀眼的明珠。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无数走投无路的流民、活不下去的工匠,甚至是一些厌倦了江湖厮杀的底层武者,蜂拥而至。
血肉之躯的增长速度,将远远超过万金商会所修建的那些两三层木结构宿舍的承载极限。住房将成为限制新生居发展的第一个巨大瓶颈。而解决这个问题,依靠传统的木材与砖石,效率太慢,成本太高。你需要一种全新的、可以大规模量产的、足以支撑起钢铁骨架的建筑材料。
水泥。
这两个字在你的脑海之中清晰地浮现。
但是,水泥的生产需要开采大量的黏土矿与石灰矿,然后进行高温煅烧。这是一个极其消耗人力的工程,以新生居现在这些以妇孺为主的劳动力,根本无法支撑。你需要更多、更廉价,也是更“专业”的劳动力。
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星月楼的方向,投向了那个此刻应该还在地下锅炉房里挣扎的冰魄仙子。一个大胆而又疯狂的计划在你的心中悄然成形。
你转过身,再次走下了楼,向着星月楼走去。当你再次推开那扇厚重的铁门时,里面的景象让你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满意的弧度。
凌雪依旧在那里。她那身原本只是朴素的灰色粗布衣,此刻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她那具火爆的胴体之上,将那对惊人波涛与挺翘的臀部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汗水混合着煤灰,在她那雪白的肌肤之上冲刷出一道道黑色的沟壑,看起来狼狈不堪,却又散发着一种堕落的美感。
她的动作依旧机械,但却比之前熟练了许多。她正一铲又一铲地将旁边堆积如山的煤炭送入那个咆哮的钢铁巨兽口中,仿佛是在举行一场永无止境的献祭。
她那双曾经冰冷的美眸,此刻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麻木与迷茫,仿佛她的灵魂已经被这个燥热的地狱与那番颠覆了她认知的话语彻底抽空。
看到你进来,她的身体只是习惯性地僵硬了一下,便又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仿佛连恐惧都已经变得麻木。
你走到了她的身边,从她那双早已被磨得血肉模糊的手中拿过了那把沉重的铁铲,随手扔在了一边。
“回去。”你的声音很平淡,却如同是一道惊雷,在这个轰鸣的地下室中炸响。凌雪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缓缓地抬起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望着你,里面充满了深深的困惑。
回去?
回哪里去?
她已经没有家了。
“把飘渺宗能动的‘人’都带来。”
轰!这句话才是真正的审判。凌雪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一个点,她那张沾满了污垢的脸上,终于再次出现了剧烈的表情,那是震惊、是恐惧、是难以置信。他他在说什么?他要对整个飘渺宗下手了吗?他要让她亲手将自己的同门都带到这个地狱来吗?一丝最后的反抗火苗在她的心中挣扎着,想要燃起。
然而,当她看到你那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时,当她回想起你之前的那番话时,当她再次看向那个正在咆哮的钢铁怪物时,那丝火苗瞬间熄灭了。她明白,自己没有选择,反抗是没有意义的。在这种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面前,飘渺宗那点所谓的武力,就像是螳臂当车一般可笑。与其让她们在无知之中被时代的车轮碾得粉碎,不如让她们亲眼来看看这个即将到来的新世界。
“让她们也来见识一下。”
“什么是‘物理’!什么是‘工业力量’!”
你的声音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凌雪的身体彻底松弛了下来,她那双空洞的眼睛缓缓地闭上,再睁开时,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只剩下一片死一般的平静。
“是。”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却无比的清晰。她转过身,拖着那具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向着来时的路走去。她的背影依旧狼狈,但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使命感。
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飘渺宗那些自诩为仙子的女人们,她们修炼的武功高强,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她们是最好的劳动力,也是最好的思想改造对象。你要用这根最坚硬的杠杆,去撬动那座隐藏在天山之巅的巨大宝库,为你的工业帝国添上第一块基石。
你走出那个象征着工业与力量的星月楼,温暖的阳光洒在你的身上,驱散了从地下室带出来的最后一丝燥热与阴冷。你的面前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工匠们三三两两地走向工坊,他们的脸上带着对新技术的渴望与对未来的憧憬。一些妇人正在庭院里晾晒着衣物,孩子们的嬉笑声如同是银铃一般,清脆悦耳。这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和谐,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但你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假象。这个脆弱的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你的新生居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它的吸引力才刚刚开始显现。随着《时要论》的发行,随着蒸汽火车与汽轮船的消息传遍天下,无数的人会如同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到时候,这里将不再是桃花源,而是一个龙蛇混杂、泥沙俱下的大染缸。地痞、流氓、别有用心的探子、好吃懒做的废物,都会想要混进来分一杯羹。你绝不允许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秩序被这些劣质的社会垃圾所污染。
你需要一个大筛子,一个巨大的、无情的,足以过滤掉所有杂质的筛子,为你这台即将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筛选出最合格的零件。一整套完整而又冷酷的招聘与管理方案在你的脑海之中迅速成形。
第一类人:“文人”与“士子”。你首先想到的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却满腹经纶的读书人。童生、秀才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宝贵的知识载体。他们知书达理,思维清晰,是最好的管理者、教师、文员的胚子。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怀才不遇,穷困潦倒。你要给他们一个平台,一个能让他们将知识转化为力量的平台。对于这些人,只需要进行必要的思想统一与岗位培训,就可以直接吸纳,成为新生居的中坚力量。
第二类人:“边军”与“老卒”。你想到了你的盟友燕王姬胜。他手下有着无数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退伍老兵。这些人战斗力或许不再是巅峰,但他们身上烙印着最宝贵的财富——绝对的服从与铁血的纪律。他们是最好的产业工人,最好的安保力量。只要将他们组织起来,进行军事化管理,他们将成为一股比任何江湖门派都要可怕的力量。而吸纳这些人,也能完美地解决燕王的后顾之忧。那些因为在折冲府分不到军田,生活无以为继而心生怨恨的老兵,将不再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而是你杨仪最忠诚的基石。燕王出于财政原因,会非常乐意将这些烫手的山芋送给你。
第三类人:“凡人”与“庸众”。对于剩下的所有人,你设立了一道最高的门槛。所有想要加入新生居的普通人,必须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考察培训。在这一个月里,他们将接受最严苛的体力劳动与思想灌输。任何不合格的、偷奸耍滑的、心怀不轨的,都将被无情地淘汰,并且永不录用。改变命运的机会不能太多,这样只有一次,才会有人珍惜。
最后,是那个用劳动福利编织而成的社会架构。你的制度是仁慈的,也是最残酷的。所有通过考核,正式加入新生居的职工,都可以携带两名直系家属进入社区。如果是夫妻双方都是职工,那么就可以携带四名。
他们的父母可以免费入住你即将兴建的安老所,享受最周到的照顾。他们的未成年子女可以免费进入托儿所与学堂,接受你亲自编写的教材教育。最重要的是,对于这些没有工作能力的家属,新生居将按人头每月免费发放足以维持温饱的饭票。这意味着职工的工资可以完全用于改善生活,而不是补贴家用。这是何等天大的恩赐,是这个时代任何人无法想象的天堂。
然而,天堂的背后是最冷酷的地狱。你设立了最严厉的连坐制度。任何职工或其家属,只要违反了新生居的任何硬性规定,一经查实,全家立刻开除出社区,所有福利全部取消,永不录用。这一条将会成为悬在所有人头顶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它将让每一个家庭都成为最严密的监控单元。妻子会监督丈夫,儿子会看管父亲。为了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他们会自发地掐死一切不安定的苗头。
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如同是神明般的微笑。你构思完了这一切,转过身,向着凌华所在的办公室走去。你要将这套足以改变社会结构的规则亲口告诉你的大总管,让她去执行,去建立这个你一手设计的新世界。
正午的烈日如同是一个巨大的火炉,悬在安东府的上空,将大地烤得滚烫。空气都仿佛在这灼热之中扭曲、变形。然而,比这天气更加火热的,是向阳书社门口那条已经望不到尽头的长龙。
数以千计的人如同是朝圣的信徒,汇聚在这个小小的书店门前,将整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汗臭味、尘土味、以及那种混杂着焦灼与期盼的复杂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这是一幅光怪陆离的画卷。
队伍的最前端是那些衣衫虽然陈旧,但却洗得干干净净的本地士子。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志在必得的渴望,手中紧紧地攥着那三枚至关重要的铜钱。《时要论》第一期已经让他们窥见了一个全新的思想世界,那种足以开智启蒙的思辨力量是他们穷尽一生都未曾触及过的圣光。今天,他们绝不能再错过。
在他们身后,是一些风尘仆仆、面带倦色,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外地文人。他们中甚至有不少是从千里之外的京城,提前数日就赶来的,只为了能亲手买到这本已经在士林之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的奇书。
而混杂在这些文人中间的,则是一些眼神闪烁、贼眉鼠眼的地痞无赖与小商小贩。他们不懂什么思辨,也不懂什么启蒙。他们只知道这本三文钱一册的小册子在黑市上已经被炒到了三两银子,还有价无市。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是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的巨大利益。
你并没有出现。你只是静静地站在二楼的窗边,如同是一个冷漠的神只,俯瞰着楼下这场因你而起的人间百态。
午时已到,“吱呀——”书社的大门准时打开。姬月舞与何美云两人将一摞摞散发着墨香的《时要论》搬到了门口的桌子上。姬月舞的脸上依旧带着那丝属于长公主的清冷与矜持,而何美云的眼中则充满了对这场面的震撼与对楼上那个男人深入骨髓的敬畏。
“开始了!”不知谁喊了一声。轰!原本还在勉强维持着秩序的人群瞬间失控,如同是开闸的洪水,疯狂地向着那张小小的桌子涌去。推搡、叫骂、铜钱与书籍在空中飞舞,场面一度混乱不堪。然而,这场混乱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是一炷香的功夫,一千本《时要论》便被抢购一空。
抢到的人欣喜若狂,仿佛是捧着绝世珍宝,紧紧地护在怀里,生怕被人抢了去。没抢到的捶胸顿足,懊悔不已。一些人甚至当场就向那些地痞无赖高价求购,将这场思想的盛宴演变成了一场赤裸裸的金钱交易。
在这片喧闹与混乱的人群之中,一个身穿粗布短衫、头戴一顶破旧斗笠的身影悄然向后退去。她的动作灵巧而又不起眼,很快便脱离了那个疯狂的漩涡。
她,是张又冰,大周皇朝缉捕司最努力、最负盛名的女神捕。她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英气十足却带着一丝疲惫与苍白的俏脸。她靠在小巷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他今天没有出现,太好了。这个念头一升起,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又可悲。她是谁?她是张又冰,是缉捕司的骄傲,是让无数江洋大盗闻风丧胆的女神捕。她来安东府是为了查案,是为了将那个搅得天下风云变色的杨仪绳之以法。
可是,现在,她竟然会因为目标人物的不出现而感到庆幸?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了昨天下午,那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她亲眼看到那个在缉捕司卷宗里被列为“极度危险”的魔道巨擘,合欢宗宗主阴后,如同扑火的飞蛾冲向了那个男人。她甚至已经准备好看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然而,什么都没有。没有惊天动地的内力碰撞,没有毁天灭地的招式对决,甚至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没有。一切就那么平静地结束了。然后,今天,她就听到了那个让她浑身发冷的消息。阴后已经不再叫阴后了,她叫武悔,现在是新生居的管事。她甚至亲眼看到那个曾经让无数英雄豪杰都为之折腰的绝世魔主,穿着粗布麻衣,恭敬地跟在飘渺宗的凌华身后,听她安排工作,那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这比亲眼看到你一指废掉阴后还要让她感到恐惧。这根本不是武功,这是妖术,是足以扭曲人心的魔功。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张又冰靠着墙,喃喃自语,声音都在颤抖,“我就不该来这安东府寻什么杨仪。在这个男人面前,我算什么?缉捕司又算什么?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朝廷探子罢了。”
她的骄傲、自信,她作为大周律法执行者的尊严,在这两天的所见所闻面前,被冲击得支离破碎。她第一次对自己的任务、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你站在二楼的窗边,目光如同无形的外科手术刀,精准地从那片混乱而又狂热的人群之中剥离出了一个特殊的存在。那个躲在小巷阴影里瑟瑟发抖的女捕快。你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如同猫戏老鼠般的玩味笑意。朝廷的鹰犬,缉捕司的女神捕张又冰,你当然知道她的存在。从她踏入向阳书社的第一天起,她的每一个举动都从未离开过你的注意。你本来没打算理会这只自以为是的苍蝇,但现在你改变主意了。你觉得她或许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传声筒,一个能将你的意志与嘲讽直接传递到那朝野之中的有趣工具。
你缓缓地转过身,走下了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你的脚步很轻,却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每一声都像是为即将上演的好戏奏响序曲。当你走出书社大门的那一刻,原本还在喧嚣的街道瞬间安静了几分,无数敬畏的目光投向你,人群如同摩西面前的红海,自动为你分开了一条道路。你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是迈着悠闲的步伐,仿佛只是饭后散步一般,向着那个阴暗的小巷走去。
张又冰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看到了,她看到那个如同梦魇般的男人正在穿过人群,向着她所在的径直走来。他发现我了?不,不可能!我的伪装天衣无缝,我的敛息术是缉捕司的绝学,他不可能发现我。他只是碰巧路过,对,一定是这样。她在心中疯狂地自我安慰,但那双不自觉发软的腿却出卖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恐惧。她想逃,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你的身影挡住了巷口唯一的光,将她完全笼罩在你的阴影之下。
“今天,人很多。”你开口了,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张又冰的身体猛然一颤,她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将自己塞进墙缝里。你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异样,继续用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看你挤了半天,应该没抢到吧?”
轰!这句话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张又冰的心口,将她所有的侥幸与伪装砸得粉碎。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在他的面前,自己就像是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所有的行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一股巨大的羞辱感与恐惧感瞬间淹没了她,让她几乎要窒息。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双深邃得如同星空般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杀意,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让她更加绝望的平淡与玩味。你仿佛是在看一件有趣的玩具。你从怀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两本崭新的《时要论》,那被无数人疯抢的圣物,就那么随意地被你拿在手上。
“这次抢购的人甚多,你没有抢到吧?”你抓起她那只因为恐惧而冰冷、僵硬的小手,摊开了她的掌心,将那两本薄薄的册子放在了她的手上,“这两本书,一本给你们缉捕司上面交差,一本让他们直接呈送给陛下。”
张又冰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听到了什么?让她交差?呈送给女帝?他是命令她吗?他是把她当成跑腿的下人吗?
这是何等的羞辱!
又是何等的狂妄!
他是向整个大周皇朝宣战,是在向那位九五之尊的女帝进行最直接的挑衅。然而,她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手中的书仿佛有千斤之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的表演还没有结束。你又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玉佩,那是林清霜当初送给你的定情玉佩,上面刻着你的名字,一个“仪”字。
“对了,昨天火车和汽轮船问世,你没体验过吧?”你再次将这个带着你体温的玉佩也放在了她的手心,与那两本书叠在一起。“去坐坐吧,拿这个去交给凌华,不会收你钱的。这样,回去写邸报的时候,才真实。”
说完,你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便转过身,迈着那悠闲的步伐,重新走回了书社,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喂了一只路边的猫。
巷子里只留下张又冰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是一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她的后背早已被冰冷的冷汗彻底打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她的双脚像是灌了铅,又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久久都无法挪动哪怕一步。她低下头,看着手心里那两本薄薄的册子和那个还残留着他体温的玉佩,大脑彻底宕机,一片混乱。她的任务是调查他,抓捕他。可是,现在,他却亲手将最重要的“罪证”送到了她的手上,还“贴心”地为她安排好了后续的“调查”行程。
这是何等的蔑视!
又是何等的自信!
在她的眼里,她,缉捕司,甚至是整个大周皇朝,都不过是一场可笑的游戏,而她,连当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一个他随手可以摆弄的棋子。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是野兽悲鸣般的低吼,从她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她的骄傲碎了,她的信念塌了,她的世界观在这个男人那云淡风轻的几句话面前,彻底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