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场,陈霄坐在熟悉的教室里,笔尖划过试卷,发出沙沙的轻响。题目并不难,他甚至能分出一部分心神,感受着窗外初夏的阳光,以及教室里弥漫的、混合着紧张与解脱的青春气息。
交卷铃声响起,如同一个明确的休止符,为这个波澜起伏的学期画上了句号。教室里瞬间爆发出各种声响——如释重负的叹息、兴奋的讨论、收拾文具的碰撞声。同学们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互相询问着假期的计划,商量着聚餐和出游。
陈霄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阳光有些刺眼。他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又环顾四周熟悉的校园景象——红砖墙的图书馆、波光粼粼的中心湖、郁郁葱葱的林荫道、还有那些充满活力的年轻面孔。这一切,曾经是他生活的主旋律,平凡、充实,带着些许对未来的迷茫和憧憬。
然而,此刻的他,站在这里,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静静观看着另一个世界的热闹与喧嚣。
他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与雷劫化身对抗时那毁灭性能量的灼热触感;他的耳畔,依稀回响着龙魂局指挥中心冰冷的警报声和加密频道里急促的指令;他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上古石刻晦涩的道韵、是丹药在丹炉中旋转成型的微妙掌控感、是神魂日游时俯瞰城市的超凡视角……
图书馆地下深处的邪阵、西山月夜的惨烈激战、雷劫化身那令人窒息的威压、龙魂局绝密档案中光怪陆离的记录、乃至洪门那意味深长的关注……这短短数月所经历的一切,早已将他从这平凡的校园生活中彻底剥离出来,推向了一个截然不同、波澜壮阔却又步步惊心的世界。
他所拥有的力量、他所知晓的秘密、他所肩负的责任(父亲的谜团、玄阴之债、龙魂局的期望),都已无法再与这象牙塔的单纯与宁静相容。继续留在这里,按部就班地上课、考试、毕业、找一份工作……对他而言,已不再具有现实的意义,甚至成为一种需要小心翼翼维持的伪装,一个潜在的暴露风险源。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修炼,巩固先天之境,探索日游之后的道路;他需要执行龙魂局的任务,在实战中磨砺自已,积累功勋,兑换资源;他需要追查父亲当年的线索,一步步揭开“玄阴之债”的真相;他需要应对玄阴门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更猛烈的报复;他甚至需要开始思考,如何建立属于自已的信息渠道,不能完全依赖龙魂局……
校园,这个曾经庇护他、让他得以悄然成长和蜕变的地方,已经圆满地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它就像一艘温暖的渡船,安全地载他渡过了最初那段最脆弱、最需要蛰伏的时光。而现在,彼岸已到,他必须下船,踏上真正属于他的、更广阔也更凶险的征途。
“霄哥!考得咋样?最后一题你选的啥?”张浩咋咋呼呼地跑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脸上是没心没肺的笑容,“总算解放了!暑假有什么打算?我跟胖子他们计划去川西骑行,穿越最美318!怎么样,一起呗?绝对刺激!”
陈霄回过神来,看着好友热情洋溢、充满期待的脸庞,心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自已都难以察觉的怅然和羡慕。那种简单的、属于普通年轻人的快乐和冒险,对他而言,已经变得如此遥远和奢侈。
他笑了笑,用早已准备好的、无懈可击的理由婉拒:“骑行就算了,我找了个专业对口的实习,机会挺难得的,暑假得去外地,时间卡得紧。”
“啊?实习?”张浩愣了一下,脸上写满了失望,“暑假还实习?太拼了吧霄哥!什么单位啊?这么早就把你抓去当壮丁?”
“一家生物制药方面的研究所,跟中医药有点关系,正好专业沾边。”陈霄语气平静地解释,这套说辞与他向学校请假时用的理由一致,完美无缺,“想着提前积累点经验,以后毕业也好找工作。”
“研究所?听着就高大上!”张浩挠挠头,虽然遗憾,但还是表示理解,“那行吧,工作重要!等哥们儿从川西给你带牦牛肉干回来!到时候你得请客啊!”
“没问题。”陈霄笑着答应,心中却微微叹了口气。善意的谎言,是为了保护他们。张浩、胖子这些室友,是他平凡青春里最鲜活的印记,但他们终究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知道的越少,对他们越安全。
与张浩道别后,陈霄独自在校园里慢慢走着。他走过曾经挥洒汗水的篮球场,走过安静的自习室,走过弥漫着书香和墨水味的图书馆大厅,走过与苏雨晴几次偶遇的林荫小径……每一个地方,都承载着一段记忆,平凡而真实。
他在中心湖畔停下脚步,看着水中自已的倒影。倒影中的青年,面容依稀还有几分学生的青涩,但那双眼睛深处,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锐利和一丝难以化开的凝重。
再见了,我的大学时代。
再见了,曾经的平凡和宁静。
他在心中默默道别。目光掠过湖面,投向远方都市起伏的天际线,投向更辽阔的天空和不可知的未来。那里,有龙潭虎穴的隐秘战场,有波谲云诡的国际风云,有古老传说中的遗迹秘境,有需要他守护的秩序和等待他揭开的真相。
校园生活,就此温柔地落幕。前方,是真正属于强者和勇者的征途,充满荆棘,也充满无限可能。他的道,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