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周芷若指尖那片冰棱上的血字,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她睫毛上的霜花正簌簌往下掉,每一片都像扎在我心口——我们明明早就在灵蛇岛用十香软筋散逼出了玄冥神掌的寒毒,这寒气...分明是新种下的。
周姑娘!我扑过去要抱她,可刚碰到她衣袖就被冰得缩回手。
她周身的寒气凝成肉眼可见的白雾,连我九阳护体都压不住眉毛上的霜。
她垂着眼,像尊玉雕,只有指尖的冰棱泛着幽蓝,上面的血字还在渗着细血,是她自己扎破掌心写的?
我突然想起三日前峨眉派传来的急报。
说是西域番僧围攻峨眉山,灭绝师太闭关未出,是她带着弟子守了三天三夜。
当时我正忙着整合明教分坛,只派了五散人去支援,难不成...
是为了护着峨眉弟子?我喉咙发紧,伸手碰她手背,冷得像攥了块千年玄冰。
她没反应,冰棱地碎成齑粉,碎冰里滚出片染血的绢帕——是她常用的素绢,边角绣着半朵未开的峨眉金顶雪莲花,现在被冻得硬邦邦的,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番僧使毒冰针,弟子中寒,芷若代受。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代受寒毒?
那得是把自己当活靶子,用内力引着寒毒往经脉里钻!
她向来最护着门下小师妹,上次纪晓芙的徒弟被毒蜂蜇了,她能在雨里翻三座山找解毒草,现在为了弟子...
傻姑娘。我攥紧那方绢帕,指节发白。
寒毒入髓,七日即亡——七日?
今天是初一,初七的太阳升起来前,我必须把这寒毒逼出来。
可玄冥寒毒最是阴毒,寻常内力只能压不能解,除非...
我咬了咬牙,解下外袍裹住她,掌心按在她后心。
九阳真气刚渡进去就被冻得打了个旋,像掉进冰窟窿的鱼。
她体内的寒毒结成网状,顺着我的经脉反窜,我额头瞬间冒了冷汗——比当年我中寒毒时还凶三倍。
只能用天魔解体了。我默念着明教禁术口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法子是用自身精血为引,把内力逆转为极阳之气,专克阴寒。
可反噬极大,轻则经脉尽断,重则...我低头看周芷若发青的唇,心一横:就算废了这身子,也得把她救回来。
我运起功,丹田处的九阳真气突然翻涌,像被火燎的马群。
寒毒顺着我的手往她体内钻,可刚碰到她气海就炸了团冰雾。
我闷哼一声,喉头腥甜,强撑着把更多真气渡过去。
她睫毛颤了颤,指尖终于有了温度,可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每一根骨头都在发烫。
无忌哥哥...她突然开口,声音像碎冰碰在一起。
我抬头看她,她眼尾泛红,冰壳似的眼神裂了道缝,别...别用禁术,我...我撑得住。
住嘴!我吼她,可声音发颤。
她的手突然抬起来,轻轻覆在我手背,凉得我打了个激灵,你撑不住,我知道。我盯着她,当年在蝴蝶谷,你给我喂药喂了七七四十九天;在灵蛇岛,你替我挡过波斯三使的圣火令。
今天换我,行不行?
她没说话,眼泪却砸在我手背上,瞬间结成冰珠。
我趁机引动最后一股真气,顺着她任督二脉冲开寒毒。地一声,她体内爆起团白气,我眼前发黑,踉跄着后退,撞在柱子上。
等我缓过神,周芷若正蹲在地上捡那方绢帕,脸色虽然苍白,指尖已经有了血色。
她抬头冲我笑,眼尾还挂着冰珠:谢...谢你。
我刚要说话,殿外突然刮起怪风。
青砖地上浮出金色符文,像活了似的往我们脚边爬。
张三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两仪生死簿!
当年和初代教主结义时,他留在我体内的后手。
我抬头,只见张三丰站在房梁上,白须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指尖点向虚空,符文突然连成光网,这幻境是初代教主留的考验,要破它...得我们三人联手。
话音未落,地面裂开道缝,爬出七个披甲鬼面人。
他们手持带链铁锤,锤尖冒着火苗,砸在地上腾起黑烟。
周芷若抄起随身的峨眉刺,刺尖凝出冰晶;我运起九阳,掌心冒起热气;张三丰则负手而立,道袍无风自动:无忌用九阳破其火毒,芷若以冰劲封其行动,我来拆招。
第一个鬼面人冲过来,铁锤带着风声砸向周芷若。
我旋身挡在她前面,九阳真气裹着热气撞上去,地一声,铁锤上的火苗灭了一半。
周芷若趁机欺身而上,峨眉刺在鬼面人腿上划出冰痕,那鬼面人踉跄着要退,张三丰的拂尘已经卷住它脖子,轻轻一甩,砸在墙上。
第二个鬼面人从背后偷袭,我早有防备,反手抓住它手腕,九阳真气顺着皮肤钻进去。
它浑身冒起白烟,发出刺耳的尖叫。
周芷若的冰棱已经封住它的关节,我趁机一推,它地撞进第三个鬼面人怀里,两个一起摔成碎片。
剩下的四个鬼面人突然围成圈,铁锤相碰,冒出绿色火焰。
我感觉喉头一甜,这火竟能克九阳?
张三丰突然开口:阴阳相生,用芷若的冰!我心领神会,拉着周芷若的手,把九阳真气渡给她。
她的冰棱瞬间变粗,裹着寒气撞进火圈,绿火地灭了,鬼面人们同时僵住。
乘现在!张三丰大喝。
我和周芷若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我打向左边两个,她刺向右边两个,张三丰的太极剑在中间画了个圆,把最后一个挑飞。
鬼面人们噼里啪啦碎成光点,符文也慢慢淡了。
幻境消失时,我们站在武当山巅。
月光把积雪照得发白,周芷若的发梢还滴着融雪,张三丰的道袍上沾了几点焦痕。
他拍拍我肩膀:不错,知道联手了。我看着周芷若,她也正看着我,眼里有星子在闪。
明日大战,咱们得合计个章程。张三丰转身往山下走,我去叫宋远桥他们准备粮草,你们...他顿了顿,好好说说话。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我和周芷若并肩坐在崖边。
山风卷着雪粒子扑过来,我把外袍往她身上拢了拢。
她突然轻声说:刚才在幻境里,我以为...以为要和你一起死了。
瞎说。我摸她发顶,我张无忌的命硬着呢。可心里却泛酸——这些年在江湖里滚,多少次生死关头,都是她在身后。
灵蛇岛的毒酒,光明顶的冷箭,还有今天这寒毒...
无忌哥哥。她抬头看我,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星,不管明天怎样,我都信你。
我喉咙发紧,刚要说话,山风突然变了方向。
有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很轻,像猫爪踩在雪上。
我猛地转身,只见月光下,一个黑影立在十步外,轮廓被月光勾出银边。
他没动,可我能感觉到,那是种...势在必得的静。
张无忌转过身来,月光下,只见那神秘的身影缓缓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