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坐在汽车旅馆那略显潮湿的床沿上,脑子依旧像一团浆糊。怪物?惊吓?失忆?静养?沈炼给出的解释每个词他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就显得格外魔幻。可看看旁边路明非那真诚且心虚的疯狂点头,以及自己脑子里那片空白的记忆和那个光怪陆离的漫长噩梦,他似乎……也只能接受这个设定了。
“那……我们现在干嘛?”老唐揉了揉依旧有些发昏的脑袋,茫然地问道。从一个刺激的(虽然他忘了)屠龙任务现场,突然跳到这么个破旧旅馆,这转折有点大。
沈炼言简意赅:“自驾游。”
“自驾游?”老唐更懵了。
路明非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抢着回答:“对啊!自驾游!老唐你忘了?你之前不是还说,等我来美国,要带我坐灰狗巴士,玩遍美国吗?!”
老唐愣了一下,隐约好像是有这么点模糊的印象,在某个……网上吹牛打屁的夜晚?他迟疑地点点头:“是……好像说过……但……”
但他想说的是,这大晚上的,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去哪里找一辆灰狗巴士开始旅程?
沈炼和路明非相视一笑,那种带着点秘密和恶作剧意味的笑容让老唐心里直犯嘀咕。
“走吧,别磨蹭了。”沈炼站起身,“车就在下面。”
“啊?哦……”老唐虽然满肚子疑问,但还是乖乖跟着站了起来。他现在身无分文,记忆混乱,除了跟着这两个看起来比他靠谱多了的“网友”,好像也没别的选择。
三人下了楼。前台那个打瞌睡的老头听到动静,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随即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他明明记得上去的是两个东方小子,怎么下来变成三个了?其中一个看起来还有点眼生?
不过他也就疑惑了那么一秒,随即又低下头打盹去了。开劳斯莱斯幻影来住他这破旅馆的人,本身就不能用常理度之,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有什么关系?说不定是之前藏在车里的呢?有钱人的癖好,他不懂,也不想懂。
走出旅馆大门,夜晚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然后,老唐就看到了那辆静静停在门口、在昏暗路灯下散发着低调却无比夺目光芒的黑色轿车——劳斯莱斯幻影。
老唐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看看那辆豪车,又看看身边一脸淡定的沈炼和憋着笑的路明非,脑子彻底宕机了。
“这……这车……”老唐的声音都变调了,手指颤抖地指着幻影,“你们……你俩到底什么背景啊?!开这玩意儿?!我们来美国到底是干嘛的?不是说来读书的吗?路明非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们家其实是隐藏的世界首富对吧?!”
他感觉自己那本就混乱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毁灭性冲击。这车是他这种穷鬼只在杂志和梦里见过的存在!现在居然就这么真实地停在他面前,而且他的网友居然还是车主(他以为是)!
沈炼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丢下一句:“少废话,上车。”
路明非也笑嘻嘻地拉开后座车门,把还在震惊中凌乱的老唐推了进去,然后自己钻进了副驾。
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黑色的幻影如同暗夜中的绅士,平稳地驶离了汽车旅馆,融入了无边的夜色公路。
一旦驶上开阔无人的州际公路,沈炼眼神微动,油门缓缓深踩。
V12发动机的潜力被彻底释放!速度指针再次开始疯狂右转!强大的推背感将三人死死按在真皮座椅上!
车内的顶级音响里,正播放着陈奕迅的《最佳损友》,Eason那充满故事感的嗓音低声吟唱着关于友谊的复杂情感。
“朋友 我当你一秒朋友
朋友 我当你一世朋友
奇怪 过去再不堪回首
怀缅 时时其实还有……”
然而,歌词根本听不清。
因为车内完全被另外两种声音所统治——一种是发动机狂暴却不失优雅的咆哮,另一种则是路明非和老唐混合双打的、兴奋又带着惊恐的尖叫声!
“哇啊啊啊啊啊——慢点啊兄弟!要飞起来了!”
“上帝耶稣佛祖保佑!超速了!绝对超速了!路边牌子都没看清就过去了!路明非!这哥们儿一直这么开车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上次也这样!抓紧了老唐!”
“我不想死啊!我还没娶老婆呢!”
沈炼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仿佛很享受这种速度带来的掌控感和……后排两人的鸡飞狗跳。
好景不长。如此嚣张的速度很快引起了公路巡警的注意。一辆福特野马警车闪着红蓝警灯,鸣着笛从后方追了上来。
“完了完了!警察!师兄!警察!”路明非吓得大叫。
老唐也面如土色:“超速!巨额罚款!说不定还要坐牢!”
沈炼瞥了一眼后视镜,非但没减速,反而轻轻一点油门,幻影的速度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就将那辆嘶吼着的福特野马甩得连尾灯都快看不见了。
路边一个临时设置的测速仪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最后“啪”的一声,竟然因为超过测量上限而直接黑屏故障了!
身后的警车又徒劳地追了几分钟,最终只能无奈地放弃了,远远地传来一声不甘的警笛长鸣,仿佛在说:“算你狠!”
车内,路明非和老唐瘫在座位上,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但眼神里却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刺激和兴奋。
“刺…刺激……”老唐抹了把冷汗。
“师…师兄……下次提前说一声……我心脏不好……”路明非有气无力。
经过这么一闹,老唐心里那点疑惑和隔阂似乎也被这极致的速度与激情冲淡了不少。
又开了一段,路边出现了一家灯火通明的网吧,硕大的招牌上甚至还有中文“极速网络”的字样。
“网吧!”路明非眼睛一亮,刚才的惊吓瞬间抛到脑后,“兄弟!包宿!搞起?”
沈炼看了看时间,也确实晚了,便打了方向灯,将幻影稳稳地停在了网吧门口。这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顶级豪车,立刻引来了网吧里零星几个夜猫子好奇的目光。
三人下车,走进网吧。开了三台连座的机器。
熟悉的网吧环境,混合着泡面、烟味和机器散热的气息,瞬间让路明非和老唐都找到了某种归属感。尤其是当电脑屏幕上出现星际争霸的登录界面时,两人更是同时兴奋起来!
“来来来!老唐!solo!让你看看我这段时间的进步!”路明非摩拳擦掌,瞬间从衰仔变身为自信满满的星际皇帝。
“怕你不成!输了叫爸爸!”老唐也来了精神,暂时忘却了所有烦恼。
沈炼也被拉着加入战局。三人打2v1,路明非一队,沈炼和老唐一队。
然而,战况呈现出一面倒的碾压。
路明非一旦坐在电脑前,手握鼠标键盘,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操作行云流水,意识精准预判,多线操作如同开了挂!
沈炼虽然凭借超强的反应和洞察力能勉强周旋,但操作和战术意识毕竟不是强项。而老唐……水平比沈炼还菜,全程几乎就是在拖后腿,不是农民被杀光就是主力部队走丢,之前能跟路明非打的有来有回是因为路明非的设备极其简陋。
一晚上下来,沈炼和老唐联手,都被路明非花式吊打,毫无还手之力。
“哈哈哈!老唐你矿又被我狗溜了!”
“师兄你隐飞什么时候绕过来的?!”
“不行不行!这没法打!路明非你作弊了吧!”
网吧里回荡着路明非得意的大笑和老唐气急败坏的叫声。最后还是路明非看两人实在太惨,故意放水输了几局,才勉强保住了这脆弱的网友友谊,没让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窗外,劳斯莱斯幻影静静地停在那里,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窗内,是三个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年轻人,键盘鼠标的噼啪声和兴奋的喊叫声交织在一起,冲淡了夜晚的寂静,也暂时掩盖了所有隐藏在背后的秘密与阴影。
这一刻,没有龙王,没有屠龙者,只有三个一起打游戏的朋友。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初,最简单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