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座平台上的海风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咸腥味,吹在脸上黏糊糊的,但并不让人讨厌,反而有种活着的实感。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蛇岐八家医护人员围着沈炼,想给他检查身体,却被他摆手拒绝了。
“真没事,就是有点脱力,休息一下就好。”沈炼扯出一个还算轻松的笑容,心里却在嘀咕:查克拉透支这玩意儿,你们也检查不出来啊。
医护人员看向源稚生,源稚生看着沈炼虽然苍白但眼神清亮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医护人员这才退开。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甲板上,大口喘着气,感觉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看着沈炼,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只冒出一句:“炼哥……牛逼!”
千言万语,都浓缩在这俩字里了。
凯撒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条干净的白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他那头标志性的金发,尽管姿态依旧优雅,但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看了一眼沈炼,语气带着复杂的意味:“这次算我欠你一次,沈炼。”
楚子航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村雨收回刀鞘,动作一丝不苟。但他看向沈炼的目光里,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认可。对于执行力超强的楚师兄来说,行动远比言语有分量。
源稚生安排手下处理后续事宜,并加强须弥座周边的警戒。虽然古龙被沈炼用未知手段“解决”了,但大量失控的尸守和鬼齿龙蝰依旧在附近海域游荡,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窜上来。
他走到四人面前,神色恢复了大家长的沉稳:“诸位辛苦了。我已经安排了房间和热水,大家先去休息,压惊。后续的详细报告,可以稍后再谈。”
他现在脑子里很乱,需要时间消化沈炼透露的信息,也需要重新评估这几个卡塞尔专员的实力和价值,尤其是沈炼和……路明非。
“多谢大家长。”凯撒代表众人点头致意,这个时候,确实没什么比一个热水澡和一张干净的床更诱人了。
沈炼在路明非的搀扶下站起身,跟着工作人员走向休息区。经过源稚生身边时,沈炼脚步顿了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记住我的话,关于绘梨衣和路明非。”
源稚生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沈炼这边,
热水冲刷着身体,带走深海的寒意和疲惫。沈炼闭着眼睛站在花洒下,感受着温热的水流,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神威空间里那头古龙,是个烫手山芋,也是个宝藏。得想办法‘处理’一下,至少确保它不会在里面搞破坏……”
“路明非这边,种子已经埋下,就看源稚生会不会‘浇水’了。希望这只象龟别太死脑筋……”
“接下来就是东京篇了,赫尔佐格那个老阴比……得想办法提前揪出他来,或者至少破坏他的计划……”
“妈的,感觉事情越来越多,这救火队员当得真不轻松。”
他叹了口气,关掉水龙头。擦干身体,换上蛇岐八家准备的干净衣物,虽然只是普通的运动服,但比那身湿透了的作战服舒服多了。
走出浴室,发现路明非正坐在房间的榻榻米上发呆,眼神直勾勾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干嘛呢?魂儿丢海里了?”沈炼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路明非猛地回过神,挠了挠头,表情有些纠结:“炼哥,我就是……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下面……下面那么吓人,我们居然真的活着上来了。还有你……你最后那一下,唰,那么大个家伙就没了……”他用手比划着,语言组织得有些混乱。
“运气好,碰巧了。”沈炼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随即转移话题,“倒是你,感觉怎么样?没吓尿裤子吧?”
“差……差一点!”路明非脸一红,梗着脖子辩解,“主要是水压太大!对,水压问题!”
看着他这怂中带着点小强的样子,沈炼笑了笑,没再逗他。这才是他熟悉的路明非,真实得有点可爱。
另一边,凯撒和楚子航共用一个休息间。两人已经快速洗漱完毕,正对着桌上摊开的海图低声交谈。
“尸守和鬼齿龙蝰的失控范围还在扩大,虽然大部分在深海,但对近海渔业和航运已经构成威胁。”凯撒指着海图上的几个标记点,“蛇岐八家有的忙了。”
楚子航的注意力却更多放在沈炼身上:“他最后使用的力量,不属于任何已知言灵范畴。那种青蓝色的能量体,更像是……某种实体化的精神力量,但又具备极强的物理防御和攻击性。”
“谁知道呢?”凯撒耸耸肩,语气有些微妙,“卡塞尔S级,总得有点压箱底的本事。不过,他确实救了我们的命,这是事实。”
楚子航沉默地点点头。对于信奉等价交换和执行力至上的他而言,沈炼展现出的实力和担当,赢得了他的尊重。
另一边
源稚生独自站在指挥室里,面前的大屏幕上显示着须弥座周边海域的实时监控画面,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尸守的黑影在不远处的海面下掠过,很快又被高压水炮驱离或击沉。
他手里拿着加密通讯器,刚刚结束了与卡塞尔校长昂热的短暂通话。昂热在表达了对任务“阶段性成功”的祝贺,语气听起来似乎并不意外和对专员们安全的关切后,意味深长地提了一句:“听说贵方的沈炼专员,在这次任务中表现尤为突出?真是个有趣的年轻人。”
源稚生放下通讯器,揉了揉眉心。沈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实力强得不像话的卡塞尔S级,身上充满了谜团。他那种奇特的力量体系,他对绘梨衣莫名的了解,他笃信路明非能治愈绘梨衣的言论……
这一切,都让源稚生感到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安。
但另一方面,沈炼拼死救下深潜器里的三人,以及他言语间对绘梨衣的维护之意,又不似作伪。
“路明非……治愈……”源稚生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他想起路明非那副怂怂的、看起来毫无威胁的样子,怎么也无法将他与“治愈”这种代表着希望和救赎的词语联系起来。
可万一是真的呢?
为了绘梨衣,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愿意去尝试。
他按下内部通讯键:“乌鸦,安排一下,明天一早,我们返回东京。请四位专员一同前往。”
“是,大家长。”
源稚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海平面。夕阳的余晖将海水染成一片暗红,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波。
深海的任务告一段落,但陆地上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而东京,那个繁华与阴影交织的巨型都市,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沈炼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海浪声和巡逻人员的脚步声,缓缓闭上眼睛。
“东京啊……绘梨衣……上杉家主……”
他喃喃自语,意识逐渐模糊。
“可得好好‘准备’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