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最终降落在东京都内一栋摩天楼的顶层停机坪。舱门打开,喧嚣的都市声浪混合着夏日午后的热风扑面而来,与深海之下的死寂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路明非第一个钻出来,踩着坚实的地面,长长舒了口气:“总算……回到人类社会了!”他看着楼下蚂蚁般大小的车流和远处密密麻麻的楼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凯撒整理了一下衣领,恢复了他那副贵公子派头,仿佛昨日在深潜器里满头大汗操作的人不是他。楚子航则依旧沉默,只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他的习惯。
沈炼最后一个走下飞机,脚步还有些发虚,但脸色比之前好看了不少。他眯起眼,适应着东京有些刺眼的阳光。这座庞大的城市,在阳光下闪耀着活力,却也隐藏着无数阴影。
源稚生安排了几辆黑色的轿车等候在一旁。“诸位,我们先去酒店安顿。今晚家族为诸位准备了接风宴,地点在……”他顿了顿,说出了一个名字,“东京塔下的特别了望台。”
“东京塔?”路明非眼睛一亮,他来日本前可是做过功课的,“就是那个红色的、很出名的塔?”
“是的。”源稚生点了点头,“那里视野很好,可以俯瞰东京夜景。”
安排住宿时,源稚生似乎不经意地将路明非的房间安排在了靠近沈炼的一侧,而凯撒和楚子航的房间则在走廊的另一头。这个小细节没有逃过沈炼的眼睛,他心中了然,这头象龟开始上心了。
酒店房间宽敞豪华,透过落地窗能看到远处的东京塔,红色的塔身在蔚蓝天空下格外醒目。沈炼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里,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查克拉的恢复比预想的还要慢一点,神威空间里塞了头古龙,似乎对维持空间本身也是一种持续的消耗。
“得尽快想办法处理掉那个大家伙,或者……利用起来?”沈炼琢磨着。但他现在状态不佳,不敢轻易去“探视”那位暴躁的房客。
休息了几个小时后,傍晚来临。众人乘车前往东京塔。
特别的了望台今晚显然被包场了,没有其他游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东京的夜景如同一幅铺开的、缀满钻石与流光的黑色绸缎,繁华得有些不真实。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日式料理,从寿司、刺身到天妇罗、烤物,琳琅满目。穿着和服的女侍者安静地穿梭,为众人斟酒倒茶。
源稚生作为主人,举杯致辞,无非是感谢卡塞尔专员的协助,庆祝任务(部分)成功,希望今后加强合作之类的场面话。
凯撒应对得体,楚子航言简意赅,路明非则显得有些拘谨,只顾着埋头对付盘子里那块肥美的金枪鱼大腹。
沈炼吃得不多,更多的时候是端着酒杯,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他知道,这顿宴席,重点不在吃饭。
果然,当晚餐进行到后半段,气氛稍微放松一些时,源稚生端着一杯清酒,走到了沈炼身边。
“沈炼君,对东京的印象如何?”他望着窗外的夜景,语气随意地问道。
“很繁华,也很……复杂。”沈炼回答得意味深长。
源稚生沉默了一下,目光从夜景收回,看向沈炼,声音压低了几分:“关于你之前提到的事……我想知道,你所谓的‘治愈’,具体是指什么?你又如何能确定路明非就是关键?”
他终于问出来了。沈炼心里松了口气,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
“我知道绘梨衣小姐的情况……很特殊。”沈炼组织着语言,既要透露一些信息,又不能暴露自己穿越者的底牌,“她的血统,与其说是恩赐,不如说是一种诅咒。那股力量在侵蚀她,对吧?”
源稚生瞳孔微缩,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了些。绘梨衣的身体状况是蛇岐八家的最高机密之一,沈炼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至于路明非,”沈炼继续道,目光瞟向不远处正试图用筷子夹起一颗滑溜丸子的衰仔,“他的血统很特别,非常特别。
他的言灵……或者说他本身的存在,就带有一种‘稳定’和‘安抚’的特性。这并非战斗方面的能力,所以很难被常规手段检测出来。但在我看来,他是目前唯一有可能‘平衡’绘梨衣体内那股狂暴力量的人。”
他说的半真半假。路明非的血统确实特殊,是黑王复活的容器,但其本身是否带有“治愈”属性,沈炼并不确定。他只是相信原着中路明非与绘梨衣之间那种奇妙的联系和羁绊,或许能创造奇迹。而且,给路明非一个接近绘梨衣的“正当理由”,是改变他们悲剧命运的第一步。
“平衡……稳定……”源稚生咀嚼着这两个词。这比单纯的“治愈”听起来更符合绘梨衣的情况。她需要的不是被治好,而是找到一个能与体内龙血之力共存的方式。
“我如何能相信你?”源稚生直视着沈炼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沈炼坦然与他对视:“我没有证据。你可以把这当成我的直觉,或者……一个交易。我帮你解决绘梨衣的隐患,你在我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便利’。”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比如,确保路明非能有机会接触到她,并且在关键时刻,站在我们这一边,而不是听从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指令。”
他暗示的是橘政宗(赫尔佐格)。源稚生眉头微蹙,他听出了沈炼的弦外之音,但并不完全理解。
就在这时,路明非那边终于成功夹起了丸子,结果因为太用力,丸子“噗”地一下飞了出去,正好打在旁边侍者的托盘上,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乱。路明非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手忙脚乱地道歉。
源稚生看着那边鸡飞狗跳的场景,又看了看一脸笃定的沈炼,心中充满了荒诞感。就是这个连筷子都用不太利索的衰仔,是拯救绘梨衣的希望?
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家族的研究陷入了瓶颈,绘梨衣的情况不容乐观。任何一丝可能性,他都无法轻易放弃。
“……我需要时间考虑。”源稚生最终说道,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当然。”沈炼点点头,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你有我的联系方式。”
两人结束了短暂的私下交谈,重新回到餐桌旁。路明非还在为刚才的失误感到尴尬,凯撒则优雅地品尝着清酒,仿佛什么都没看见,楚子航依旧安静地吃着东西。
晚宴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各怀心事的气氛中结束了。
站在东京塔下,夜风吹拂。源稚生乘车离开,背影显得有些沉重。
路明非看着源稚生的车尾灯消失在车流中,凑到沈炼身边,小声问:“炼哥,我感觉那个源大家长,好像老是看我?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沈炼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别多想,可能只是觉得你……比较有潜力。”
“潜力?”路明非一脸不信,“惹麻烦的潜力吗?”
“走吧,回去了。”沈炼没有解释,抬头看了一眼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红光的东京塔。
种子已经播下,土壤也松动了一些。接下来,就是等待它发芽,并且小心别被风雨摧折,或者被藏在暗处的虫子啃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