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炼将路明非和零送入深层避难所,暂时隔绝了外界喧嚣的同时,源稚生率领的执行局车队,正深陷于另一片地狱。
他们离开高天原还没驶出太远,刚刚进入一条相对偏僻的环线公路,袭击便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先是数发火箭弹拖着尾焰从两侧高架桥和废弃楼宇中呼啸而出,精准地命中了车队首尾的车辆!剧烈的爆炸瞬间将公路变成了火海,残骸堵塞了道路。
“敌袭!找掩体!” 源稚生推开车门,翻滚到一辆燃烧的汽车残骸后,蜘蛛切已然出鞘,冰冷的眼神扫视着袭击来源。
紧接着,如同潮水般,大量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恶鬼面具的猛鬼众成员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涌出,他们手中的自动武器喷吐出密集的火舌,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车队残存的车辆和掩体上。
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嘶吼和爬行声,一道道扭曲的黑影在火光映照下显现。龙形死侍!它们四肢着地,覆盖着暗沉鳞片,猩红的眼中只有纯粹的杀戮欲望,速度极快地穿插在枪林弹雨中,扑向执行局的精英们。
这些死侍不仅力量惊人,速度诡异,更麻烦的是,它们之中混杂着一些体型更加庞大、鳞片颜色更深、甚至部分肢体产生异化的个体——那是服用了“进化药”的猛鬼众成员彻底堕落而成的怪物,它们保留着部分使用武器的本能,甚至能进行简单的战术配合,给执行局带来了巨大的伤亡。
“家主小心!” 乌鸦嘶吼着,用身体挡在源稚生侧前方,手中的冲锋枪将一个试图靠近的死侍打成了筛子,但子弹打在鳞片上火花四溅,效果甚微。夜叉则挥舞着巨大的砍刀,如同狂战士般与一只进化死侍缠斗在一起,刀锋与利爪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源稚生脸色铁青,蜘蛛切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道致命的银弧。他的剑术精湛,力量远超常人,每一刀都能精准地切开死侍的关节或者薄弱处,甚至能将扑来的猛鬼众连人带武器斩断。皇的血统赋予他强大的实力,但面对这仿佛无穷无尽的车轮战,以及那些悍不畏死、磕了药实力暴涨的敌人,他依旧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更要命的是,他心乱如麻。
沈炼的话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回荡。“神,要苏醒了。”“你们那五千吨水银只是个笑话。” 稚女那痛苦而绝望的眼神更是不断在他眼前闪现。愤怒、怀疑、担忧、以及一丝被沈炼绝对力量碾压后的屈辱,种种情绪交织,让他的剑不再像以往那般纯粹和冷静。
“噗嗤!” 蜘蛛切刺穿了一个猛鬼众成员的咽喉,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喘息着,环顾四周。跟随他出来的执行局精英已经倒下了大半,剩下的也个个带伤,在敌人疯狂的攻击下勉力支撑,防线摇摇欲坠。燃烧的车辆发出噼啪的爆响,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龙类特有的腥臊气味。
难道……蛇岐八家,还有我源稚生的正义,今天真的要葬送在这里?
就在他心神激荡,防线即将崩溃的刹那——
一股极其阴冷、极其暴戾,却又带着一种诡异华美气息的压迫感,如同冰潮般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所有的声音,枪声、嘶吼声、爆炸声,仿佛都被这股无形的压力按下了静音键。交战的双方,无论是执行局成员还是猛鬼众与死侍,都不由自主地动作一滞,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头顶。
战场边缘,一个身影缓缓从弥漫的硝烟中走来。
他穿着华丽的、绣有繁复暗纹的红色和服,衣摆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他的面容倾国倾城,足以让任何男女为之失神,但那双微微上挑的妖异眸子里,却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冻结的杀意。
风间琉璃!
他手中提着一柄长度夸张的日本刀,刀身暗红,仿佛饮饱了鲜血。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节拍上,那股混合着极致美丽与极致危险的矛盾气场,让战场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是…是他!猛鬼众的…” 乌鸦的声音带着惊恐。
源稚生死死盯着那道身影,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是稚女……不,是风间琉璃!他还是来了!在梆子声的控制下,化为了索命的恶鬼!
风间琉璃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锁定在了源稚生身上。那眼神里没有兄弟之情,没有过往的记忆,只有赤裸裸的、被梆子声无限放大的仇恨和毁灭欲。
他微微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抹妖艳却冰冷的弧度。
然后,他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废话。红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经出现在执行局残存的防线之中!
刀光如同月下吹雪,凄美而致命!
“噗——!”
一名挡在他前进路线上的执行局干部,连同他手中的太刀,被毫无阻碍地从中斩开!鲜血如同泼墨般喷洒开来!
快!太快了!
风间琉璃的身影在人群中闪烁,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道暗红色的刀光和飞溅的鲜血。他的刀术诡异而狠辣,完全不同于源稚生正统的剑道,充满了舞蹈般的美感,却又每一式都直指要害。执行局的精英们在他面前,如同稻草般被收割,甚至连有效的抵抗都做不到。
“拦住他!” 夜叉咆哮着,挥舞砍刀冲向风间琉璃。
风间琉璃看都没看他,反手一刀撩起。
“铛!”
一声脆响,夜叉那厚重的砍刀竟然被直接削断!断刃旋转着飞上半空,夜叉庞大的身躯踉跄后退,胸口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狂涌。
“夜叉!” 乌鸦目眦欲裂,举枪射击。
风间琉璃如同未卜先知,身形微侧,子弹擦着他的衣角飞过。他手腕一抖,暗红色的长刀如同毒蛇出洞,瞬间刺穿了乌鸦持枪的手臂!
“呃啊!” 乌鸦惨叫着倒地。
几乎是眨眼之间,源稚生身边最后两个得力部下便失去了战斗力。
风间琉璃踏着流淌的鲜血,一步步走向源稚生。妖异的眸子里,倒映着兄长那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
“稚女……” 源稚生握紧了蜘蛛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沙哑,“醒醒!看着我!我是你哥哥!”
风间琉璃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发出低低的、如同风铃般的笑声,但这笑声里没有一丝暖意,只有无尽的嘲讽。
“哥哥?” 他开口了,声音清越,却冰冷刺骨,“我的哥哥,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话音未落,暗红色的刀光再次亮起,如同裂开的血色闪电,直劈源稚生面门!
源稚生怒吼一声,蜘蛛切迎上!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花四溅!
源稚生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从刀身上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蜘蛛切险些脱手!他踉跄着后退数步,才勉强卸去这股力量,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好强的力量!比之前交手时更强了!是因为梆子声彻底解放了他的血统吗?
风间琉璃得势不饶人,刀势如同狂风暴雨,连绵不绝地攻来。他的每一刀都蕴含着极致的力量和速度,配合那诡异莫测的身法,将源稚生完全压制!
源稚生奋力格挡,蜘蛛切舞得密不透风,但依旧险象环生。他心中的信念在动摇,面对完全化为恶鬼的弟弟,他的“正义”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而沈炼的话语,稚女的控诉,以及眼前这绝对的实力差距,如同无数根针,刺穿着他的骄傲和意志。
“噗!”
一个疏忽,暗红色的刀锋擦过他的肋下,带起一溜血花。剧痛让源稚生动作一滞。
风间琉璃眼中杀机大盛,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暗红色的长刀如同毒龙出洞,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穿透了源稚生蜘蛛切的防御,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腹部!
“呃……!”
源稚生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没入自己身体的刀锋。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
蜘蛛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风间琉璃缓缓抽刀,鲜血顺着暗红的刀身流淌而下。他看着缓缓跪倒在地的源稚生,妖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但很快又被无尽的冰冷所覆盖。
“所谓的‘皇’,所谓的‘正义’……” 风间琉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轻蔑,“不过如此。”
源稚生捂住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视线开始模糊。他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重重地倒在冰冷染血的路面上。
风间琉璃看都没看倒下的兄长,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因为首领重伤而陷入绝望的执行局残部。他抬眸,望向了红井的方向,那里,暗红色的光柱连接天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破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