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手表后姜夏就感冒了。
她从小身体不错,感冒从来不会去医院,吃点药就挺过去了。但这次吃药没管用,从流鼻涕嗓子疼一直发展到咳嗽低烧,她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坚持上班。
年末行政工作量大,她若请假,苏星星就得哀怨到周南风跟前去。
下午她在办公室弄新年装饰,室内暖气开的高,鼻涕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她很烦,索性拿纸巾捏成长条塞进鼻孔堵住。
许松搬来梯子,见她这副模样冷峻的脸上咧开笑,劝她:“你去医院看看吧,感冒这些天了,别拖成刘英那样缺氧昏迷。”
“明天开始放元旦假了,在被窝里躺三天估计就会好。”姜夏把梯子挪到玻璃大门前,亲手贴玻璃装饰,“你帮我看歪没歪?”
经过多次的磨练,她现在干这些很老练。
门被暂时制动,她站在梯子上专心致志的摆字样造型,时景初从电梯踏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她。
见大老板往这边走,许松喊她停手,去旁边按机械按钮开门。
她视线向下移,瞥见一头金黄的颜色,立刻又移开。
时景初走到梯子旁,停下问:“流鼻血?”
姜夏不理他,头转去对许松说:“关门。”
时景初神情不明不暗,又问:“你们周总在哪儿?”
“她重感冒,怕说话传染病毒。”许松过来替姜夏回答:“周总应该在隔壁楼的模拟室。”
时景初看许松也不太顺眼了,“你在这看着姜助理干活儿,不当司机当监工了?”
许松张了张嘴,没想出话回他。
周南风不在这,时景初不多逗留,晃悠着肩膀返到电梯厅,戳按键时他还回头看了眼,但那双清透的眼睛一直没瞄向他过。小姑娘气性太大。
许松扶着梯子,“你下来,我贴。时总告到周总跟前,我得丢饭碗了。“
姜夏觉得刚刚态度不妥,许松帮她开脱反挨斥,在公司实在不该任性。她低头下梯子,鼻孔里的纸团忽然掉下去,她本能用手接,带动双腿晃动,许松赶紧捏住她的手腕,“小心!“
姜夏借力蹦到地面,笑:“你干吧,我当监工。”
某人第二次回头.....然后板着一张脸进电梯。
下午弄好装饰,赶在下班前姜夏和冯念一起装完两百多份新年礼包,随着人员增长,这种活变得越来越费体力,干完姜夏几乎要虚脱。
冯念摸她的额头,“烫手,估计烧到四十度了,快回去歇着吧。”
“啊?”姜夏脑子发懵,“我说怎么感觉越来越冷。”
“你下班吧,我负责后面的签字发放。”相处一段时间了,冯念已经没那么“自扫门前雪”。
冯念先让她把自己的一份签字领走,她提着礼包回工位收拾东西,正好碰见排练完年会节目回来的苏星星。
“姜主管就给自己领了新年礼包?”自从林越正式离职,苏星星就这么和她说话。
“我有些不舒服,早些回去了。”姜夏说:“你去协助冯念发新年礼包,份量大,一会人多她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
“当主管的都不干,我一小兵可干不了那多活。”
“你下去去排练,冯念帮你干的行政活。”
“我给周总弹唱伴舞的。”
“排练既然这么占你的时间,我可以劝周总改节目。”
“当主管了不起。”冯念气咻咻的走开。
姜夏并不生气,只是同事关系,对于职场合不来人她学会了不投入过多情绪价值。
回到住处,她立刻吞下退烧药,躺床上裹着被子闭眼等退烧,这场感冒愈演愈烈,她很讨厌。但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她也不例外。
她记得小时候在家感冒发烧,王翠云就会骂她不争气,净给家里找事,丢给她几颗感冒药,要她待在房间别出门,怕她传给姜旺。
被训斥几次后,生病在她看来就跟犯错一样了,后来再感冒她闭嘴不说,自己去药店买点药,躺床上闷头睡觉,再发烧难受她也一个人扛过去。
上大学时她胆结石住院,临床的女孩和她一样的病,三十岁了,她父母几乎把她当婴儿哄。她做完手术第一天不能动,女孩的妈妈热心的过来给她喂米汤,一口一口喂到她嘴里,她喝的泪流满面。
想到那一幕,她的鼻涕眼泪又一起往外涌。
“脑子烧坏了。”她骂自己。
她这样的人,其实不配矫情的。
半夜睡得满头大汗,她摸手机看时间够不够吃下一次退烧药,手机上弹出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电话不理,但消息忍不住点开看。
19:00【下班了吗?】
20:00【你在哪儿?】
21:00【接电话!】
22:00【接电话!】
23:00【开门!】
姜夏把手机丢到一边,开灯下床,去卫生间洗脸。
没等她擦脸,大门上响起敲门声。
她去门眼看,他直挺的站在门口。
“开门!”他料到她就在门后。
她没动。
“手表该还了吧。”他知道怎么激她。
半分钟后门开了,姜夏把手表递出去,但他不接。
“手表给你。”姜夏眯眼看着他,嗓子烧到发哑。
“划痕有没有?磨损有没有?会不会被拿去换了零部件?”
“没有。”
“你弟弟戴过几天?”
“......”
她咽了咽口水,喉咙里像有异物滑动,又疼又痒,吸了几口外面冷空气,她不停咳了起来。
她撑着门框,咳得快断气。
他不再讲话,踏进来把她拢在胸前。她推他,他不在意,一只手在她后背缓缓的拍打。
等她咳完,已经有点缺氧。
他手掌探她的额头和脖子,“去医院!”
“不用...咳咳...咳咳...我吃...药。”
“烧傻了。”他拿来她的衣服,霸道的给她套上,“公司给你们买了补充医保,生病自己在家扛,自己给自己找苦吃?”
“我明天...咳咳...”
“拖到明天,说不定要被医生扣在医院住院。”
她站在原地不肯动,她不想跟他再牵扯了。这些天她想的很清楚,他们是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的两人,为任何事都能从拌嘴升级吵架,每次他挥挥手毫发无损,她却要耗尽气力,太伤了。
她的格局很小,只是工作和生活就让她很疲惫,再和他这样的人来一场纠缠,以后她恐怕会成为南微经久不衰的笑话。
可当时景初背她下楼,把她塞进他暖烘烘的后车座,她就无法坚定了。
她抗拒不了他带给她的安全感。